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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这疫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问道。
    主事官员忙道:“约莫十日之前,便有最开始的病例了。”
    “在那之前,爆发疫病的地方可发生过什么事?”他又问道。
    官员思索道:“疫病爆发的地方,正是金陵关押犯人的监狱。那之前的几天,堤坝上出了个不小的事故,打伤了一些工人。世子殿下做主,将那些工人都关押起来了。”
    神医笑了起来。
    “那就说得通了。”他看向薛晏。“我让你去收集的狼血,也有用了。”
    房中几人看向他。
    就见他找出纸笔,行云流水地写起了药方。一边写,还一边从随身的包裹里拽出药材来。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句话王爷可听说过?”他道。
    薛晏点头。
    就见那神医接着道:“岭南多瘴气,多山多湖,西南一地,尤为如此。那里地势偏狭,饮食又与中原不同,再加上山里头的人,总有自己吃得、外人却吃不得的东西。时日久了,那儿的人、尤其是久居山中的土匪,血脉中便有些毒素,他们自己能够抵抗,但外人可就不一样了。”
    薛晏皱眉:“你是说,金陵的工人,混入了西南的山匪?”
    西南边陲,正是云南王的藩地。
    神医大笔一挥,将药方写完了。
    “这些,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他将药方往桌上一搁,道。“差人去熬药吧,以狼血为药引,不用多,将药送服下去就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副药下去,就能见效了。”
    薛晏看向进宝。
    进宝连忙哎了一声,捧着药方一路小跑,便出去叫人熬药去了。
    “一会送一份去世子房中。”薛晏说。
    这压根不用薛晏提,进宝连连应下,就跑了出去。
    神医优哉游哉地坐下。
    “你也不用责难那些太医。”他说。“他们成天待在长安里,见过什么疑难杂症?老夫云游天下,自然比他们多见识些。”
    薛晏应了一声,便要起身。
    “你说的那个世子,就是那日你救下的人吧?”神医眼中带着两分戏谑地看向他。
    薛晏坦然地回视他,分毫不见闪躲:“是。”
    神医笑了起来。
    薛晏道:“我会安排人给你找住处,你自便即可。”
    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这么急着做什么?肯定是去守着那个人了。
    神医好心提醒道:“不必守,你要是还想要命,不如先去睡一觉。”
    他做医者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精力早就透支完了,此时全凭着一股气吊着。
    薛晏脚步却没停。
    “我要看着他醒。”他说。
    第105章
    君怀琅只觉自己从一个沉沉的梦中醒了过来。
    这几日, 他的睡和醒之间,都是没有明确界限的。但这一次,他从沉梦之中醒来时, 却能畅通无阻地睁开眼。
    一时间, 光线有些刺眼,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眯起了眼睛。
    熟悉的床帐和环境,微微侧过头,他就能看见床边守着一个人。
    不等他看清那个人是谁,那人已经像只惊弓之鸟一般,随着他细微的动作站起身, 倾身上前。
    “醒了?”那道嗓音沙哑得紧。
    这下,根本不用看清, 君怀琅就知道守在床榻边的是谁了。
    他刚醒,神识还有些钝,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就感觉到了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干燥而粗糙,和他额头的温度融为了一体, 甚至那手心还有些热。
    “总算是退烧了。”薛晏说。
    君怀琅这才后之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他一愣,接着撑着床榻边要起身,想问问金陵如今的情况,疫病是否已经退散,如今城中有多少伤亡,疫病的源头又有没有找到。
    却在这时候,他对上了薛晏的目光。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执拗地紧紧盯着他。
    一时间, 君怀琅定定地和他对视着,脑海中一片空白。方才那一连串想要问出口的话,全都停在了他的喉中,片刻之间,便消散不见了。
    他眼睛里只剩下薛晏。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透过窗子落在地上的光斑,随着倾斜的日光,一点一点地在地面上挪动。
    薛晏瘦了一圈。
    少年人从没有这般形容狼狈的时候,即便明显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却掩不去眼中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五官也因脸颊的瘦削而愈发锐利。
    君怀琅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
    他这般想,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动作笨拙地抬起手,覆在了薛晏的脸颊上,缓缓抚了抚。
    他似乎感觉到,薛晏全身的肌肉一瞬间都绷紧了,像个朝圣的信徒终于受到神眷了似的,停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唯独目光更加炽热了。
    君怀琅一瞬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神识逐渐清醒,他也渐渐想起了那天薛晏赶回来时,自己跟他说了什么。
    两世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对人许诺过“在一起”这样的话,如今已经到了要兑现的时候。即便两世为人,他在这种事上也是一张白纸,笨拙又青涩。
    他终于凭着心中的意愿,直面自己和对方的感情了,却又在面对面时,向往又笨拙,任凭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地鼓噪,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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