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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林见汐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出去,天真无邪地说:“谢谢爸爸送的礼物,我好开心,不过我现在还要和弟弟玩游戏,你先出去嘛。”
“哎?好吧,你们玩什么游戏啊,爸爸不能看吗?”林知明努力地扭过头,只看到一地的积木,压根看不出来他俩在拼个啥玩意。
“没有什么好看的,爸爸再见!”
好不容易把林知明推出去,林见汐如释重负地关上门。
林知明满怀的父爱受到了一点打击,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去找老婆炫耀了。
林见汐贴在门上,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回到江遇面前坐下来,“来,我们继续。”
江遇乖乖应道:“喔。”
他们俩在用积木拼城堡,这并不难,只是江遇需要考虑到五岁该有的智商和动手能力,林见汐需要考虑七岁该有的智商和实力,两个心怀同样鬼胎的人玩游戏,严重拉低了游戏完成效率。
一座城堡,拼到太阳快下山也没拼完。
江遇小时候有这么呆吗?一个城堡半天拼不完?
林见汐满脸狐疑地盯着江遇看,看得江遇越来越心虚,手都不敢抬,捏着积木块犹犹豫豫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放。
我被发现了?还是被哥哥嫌弃了?我要再表现得聪明一点吗?可是堆得太快,哥哥就不会和我玩了……
江遇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他思绪定格住,林见汐等太久等得不耐烦了,抓着他的手把积木按了上去。
“江小遇,你好笨啊。”
林见汐怕拼到睡觉前也拼不完,干脆手把手教他拼装,“哥哥教你,这种积木是城墙,这种是塔,这种是装饰……你盯着我看干嘛?盯着我看就能学会了吗?”
江遇连忙看向城堡,心不在焉地跟着拼了几块,又偷偷转过脸,看着林见汐弯起的眼睛。
“……”
他似乎好久没有见到哥哥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了,上一次……上一辈子,是什么时候起,就看不到他的笑了呢?
是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吧,从那时起,林见汐总是在思考他的事,苦恼和哀愁,困扰和痛苦,都是他带给哥哥的,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改过。
他黯然地垂下头,默默挣脱开林见汐的手:“哥哥,我、我自己拼。”
他除了痛苦,什么也给不了哥哥,他没有资格再去靠近哥哥了。
“那你要加油哦。”林见汐重新坐回另一边,笑着说:“我们比赛吧,看谁先堆到城堡尖顶,好不好?”
这样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他想了想,又说:“嗯……你堆一下我堆一下,这样公平吧?”
江遇不敢看他,只是回道:“好。”
一直到吃晚饭前,两个人也没能拼完。
吃完晚饭,赵女士怕孩子疯玩两个月之后对上学有逆反心,不肯去上学,逮住崽子按在沙发里,一连念了三个伟人奋斗史,念得林见汐眼冒金星,只要别让他听这么枯燥的故事,别说上学了,上香他都愿意。
赵女士完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三个故事说得一点也不抑扬顿挫引人入胜,录下来就能当催眠曲。
“妈妈,”林见汐小声嘀咕:“我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别念了,让我回去睡觉叭……”
“哎,”赵女士不改慈母作风,揉了揉他的脑袋,面不改色地翻到下一页,“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特别想对你再好点。乖,让妈妈再发挥一下,再给你念一个故事听。”
林见汐:“……”
他或许能理解为什么林知明也突然父爱爆棚了,可能血缘里自带某种科学和时间也无法解释的牵绊,哪怕他换了灵魂,父母也能够凭借直觉,知道他受了委屈,要给他更多的爱。
他乖乖听完第四个枯燥的故事,重获自由之后,他跳起来,怀着感恩之心抱了抱赵女士,而后头也不回冲回房间。
母亲是伟大的,但不是每个伟大的母亲都能讲好故事。
进了门,他瘫倒回床,把江遇拎过来揉了一顿:“江遇,江遇江遇江遇。”
江遇不明所以,任他揉着自己的脸:“啾?”
“江遇。”林见汐把他抱进怀里,语气忽然多了他本该听不懂的怅然:“江遇。”
哥哥……是在为他难过吗?
因为他还是没有父母而难过吗?
江遇本来是不委屈的,他失去了林见汐一次,能够回来再看到他,已经是侥幸至极,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离开,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般珍惜,根本不敢再奢求更多。
可是被林见汐这么抱着,仿佛孤零零的风有了寄托,他的满腹委屈和难过又都有了可以停泊的港湾,于是再也控制不住,翻江倒海地涌出来,顷刻间就冲破了堤岸。
“哥哥,”江遇伸出手,不遗余力地抱住林见汐:“哥哥。”
夜幕又至,夜色浅了又深,深了又浅。
唯有梦境相连。
第二天一大早,林见汐认命地起床,换上衣服,对着镜子长吁短叹。
许多年以前,他还为摆脱掉“小学生”的名号而彻夜庆贺,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还能转回到这时候,他又得再当六年小学生。
江遇目送他上了车,没有再像上一世一样,抱着玩偶坐在客厅固执地等他回来,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继续拼没拼完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