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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意知便将神色一肃:“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为什么要尾随我等,速速招来!否则,将你送到大理寺,就不是这般待遇了!”
少女紧闭双唇,眼周泛红。
温意知怔了怔:“嗳,我又没说你什么,更没对你用刑,你哭甚?”
少女亦瞪向他,碧蓝的双瞳仿佛泉水中的宝石,动人心魄。
虞玧拍拍温意知的肩膀:“再两个月你就要成亲了,身为过来人,为兄得教你一句,日后同你夫人,可不能这么楞。”
温意知不解:“一个胡女疑犯,难道要惯着她?”
少女再咬了咬下唇,突然生涩地吐出几个字:“杀我,请。”
王砚按住温意知,在她对面坐下:“我们说话,你能听懂多少?”
少女没回答。
王砚又道:“我们抓你,只因你无故尾随。国有法度,即便你是胡人,在这里,也不会有人随便杀你。”
少女眨了眨眼:“四个字词,我不能懂。”
王砚缓声道:“我们,不会杀你。懂么?”
少女点点头。
王砚再将声音放慢些许:“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少女垂下睫毛:“我,伊西娅,主人的仆人。”
王砚道:“谁是你的主人?”
少女头再低了些,似乎不愿意让王砚等人看到她脸庞上的泪:“主人,死了。他们,带主人走了。我跟着那位大人。你们,抓住我。”
温意知愕然:“难道,她是那个死了的胡商的婢女?!”
虞玧在掌心敲了敲折扇:“看来是。”
王砚继续温声问:“你的主人,为什么死了?”
少女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我回来,主人,死了。都是血,在地上。”
王砚俯身:“那位大人怎么没带走你?”
少女努力咽下哽咽:“我躲起来了。”
王砚哦了一声:“为什么要躲起来,他们可以帮你找到凶手。”
少女又咬了咬嘴唇:“主人,怕,大人们。我,怕,也。我没有文牒。”
她的言语一直带着浓浓的夷音,唯独文牒两个字,格外标准。
王砚一脸了然,瞥了瞥薛沐霖。
薛沐霖满脸无辜:“他国人士在京居住买卖所需文牒,皆由京兆府通番司下发,我们鸿胪寺不管这个事儿。”
王砚再转向少女:“谁,杀了你的主人?”
少女又摇头:“不知道,主人,卖货品,不惹别人。”
王砚温声问:“你的主人,卖鸟吗?”
少女一脸茫然。
王砚双手做翅膀状摆动了一下:“鸟,会说话的,鹦鹉。你有没有见到,或听你的主人提到过?”
少女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有,主人,很奇怪,鹦鹉。”
温意知一步跨过来:“灰色的?”
少女僵了僵,不说话了。
虞玧与薛沐霖按住温意知,把他拖后几步,王砚声音又放和缓了些许:“鹦鹉,在哪里?”
少女道:“以前,屋子里。现在,不知道。”
王砚摆手,几个随从七手八脚解开少女身上的绳索。王砚起身,俯望少女碧蓝的双目,微微一笑。
“姑娘,能带我们去你家么?”
死掉的胡商住在京城西南的礼公坊果子糕巷。
王砚几人换乘马车,带上伊西娅,飞速赶往礼公坊。一路上继续盘问伊西娅,从她磕磕巴巴的答话中零碎拼出——这名胡商叫古罕德,珊斯国人士,四旬年纪,在京城已住了五六年,卖毛毯、席子和锡器。从来没有卖过鸟。
王砚问:“那只鹦鹉,他什么时候有的?”
伊西娅道:“几天前,我看到了。不是,故意的,主人,不知道。”
王砚学她说话的顺序问:“鹦鹉,你主人从哪里得到?”
伊西娅摇头:“不知道,很秘密。”
王砚再问:“他把鹦鹉放在哪里?”
伊西娅做了个拉门的动作:“屋里。”
古罕德的店铺里没雇伙计,平时家里只有他和伊西娅两个人。他没什么钱,没有其他仆人。
虞玧与薛沐霖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伊西娅称古罕德是个好人,好主人。他有很多朋友,喜欢喝酒,喝完了就睡觉,不会打人骂人。
王砚遂问:“你发现尸首时,有没有闻到酒味?”
伊西娅摇头:“主人,不喝酒,在上午。”
她是在昨天上午发现主人死了。早上,她出门买菜,主人还好好的,回来竟发现主人躺在地上,她惊慌失措奔出门,邻居帮她报了官。
王砚又问:“你的主人会不会在死前和朋友在一起?”
伊西娅含泪再摇头:“主人的朋友们,不会来,在上午。没有别人。”
王砚微微眯眼:“他为什么没去店里?”
伊西娅哽咽:“官大人们说,要查。大家,都没开店,那天。”
虞玧笑道:“看来,京兆府这回并非特别针对某一片儿,竟是一视同仁。”
王砚无视她,继续盘问伊西娅。
伊西娅道,官大人来的时候,她很害怕,躲了起来。因为她没有文牒,怕被抓住后官大人会赶走她,不准她继续留在这里,她不知道离开这里还怎么活下去。
窝藏她的是邻居,邻居们都是古罕德的朋友,皆对京兆府谎称不知她逃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