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不知太后意图，不解地望着他，太后起身，从主位缓步走下。
    “说起来，孤没有你这般好命，先帝在时，孤不过是贵妃，直到皇上登基，才封孤为太后。孤实际上并没有当过皇后，真正的凤位，当年只有恭肃皇后崔沄坐过。”
    恭肃皇后？
    穆辞神色一凛，恭敬道：“臣卿请太后明示。”
    太后道：“这亦是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了。崔沄与孤，还有先帝，当年机缘巧合，先后相识，孤与崔沄都很喜欢先帝，而先帝更中意崔沄，立了崔沄为后。一开始，先帝的确与恭肃皇后鹣鲽情深，很是恩爱，可是十年、二十年过去，却变成了互相猜忌与试探。到了后来，先帝整日担心恭肃皇后扶持的崔家无人能挡，恭肃皇后也在算计帝位，想让淮南王得封太子。有段时间先帝常对孤感慨，他觉得步步为营的崔沄与当年判若两人，甚至一度起过废后之心，他曾问过孤一句话，他与崔沄到底为何会走到如此境地？”
    穆辞忍不住亦道：“为何？”
    太后轻声道：“可惜孤当时未能领悟，等孤终于坐上这个位置，终于能回答先帝的问题了，但是坐在孤旁边的人却已不是先帝了。”
    穆辞：“……”
    太后又道：“你是个聪明的，知道孤想说什么了吗？”
    穆辞迟疑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太后道：“孤想说，你能为皇上着想，劝皇上牵制穆氏，这很好，望你记住，坐在你身边的人，未必会一直陪着你，莫要让凤位蒙蔽你的心。”
    原来太后竟是这般深意，穆辞百感交集，真心实意地跪下，向太后磕头。
    “……多谢太后教诲。”
    起身出殿，恍惚间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笑嘻嘻守在殿外。
    也许是太后说的话震撼犹在，穆辞眼眶有些发烫。
    叶安却笑道：“皇后，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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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大婚
    穆辞亦笑：“皇上有何事？”
    叶安要搞怪时, 他通常很配合, 这让叶安总有一种不论如何都被宠着的感觉。
    册封礼前夜, 也是大婚前夜，一般要成婚的夫妻不会私下见面, 但叶小安觉得, 他和穆辞崽都有了, 已是老夫老夫了, 实在不必讲究太多。
    方才王星仁这个小卧底说, 穆辞被太后召走了，叶安担心太后为了他专门敲打穆辞，着急赶过来接人, 到了之后就听见里头传出来的话, 叶安放宽心了不少，原来太后、恭肃皇后、先帝还有一段狗血的三角恋，难怪太后一提到恭肃皇后就咬牙切齿。
    叶安有一颗八卦之心，打定主意让暗卫抽空偷偷查一查。
    穆辞行至叶安身边, 叶安笑道：“我其实没什么大事，也想和你说句话……”
    叶安眨眨眼睛, 朝穆辞勾了勾手指。
    穆辞莞尔，望着他在月光之下更似玉的容颜，微微侧首, 凑上前去。
    叶安鼓起腮帮子, 带了点羞涩, 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
    “阿辞, 余生请多多指教。”
    穆辞有些惊讶，叶小安甜腻腻的情话居然换了样，他下意识就要拥住对方温软的身躯，可是叶安亲完却调皮地溜出去一丈远。
    “我已经说完了，婚前好像不能太过亲热，大婚见！”
    叶安笑着朝他摆摆手。
    这个叶小安……
    穆辞低笑出声，明明孩子都有的人了，这份悸动，还是一点都没少。
    叶安前头下过旨，按照旨意，这一夜穆辞由宫廷侍卫护送，先回太傅府暂住。
    凡入了宫的男妃，皆不能出宫回府，到他这里算是破了先例。
    因历代元后都是要从崇德门入宫，对规矩向来不太在乎的叶小安，却意外执着。
    穆太傅带着一家子早已在府外候着了，穆辞下轿，他们便恭敬地行礼，虽为至亲，已是君臣之别。
    穆辞在府外受了这一礼，入府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仍是给爹娘跪拜了回去。
    萧氏拉着他的手扶他起来，含泪道：“阿辞……”
    做皇后虽是天大的喜事，可隔了道宫墙始终难以相见，萧氏心里仍是不舍居多。
    穆辞并未说任何抚慰之语，只提了提小皇子近来的几件趣事，惹得萧氏将注意力转移了去。
    侍女没多久便过来将萧氏扶了下去，留下太傅，穆辞与父亲说了一些最近一直在思考的肺腑之言。
    成为后族对于如今的穆氏来说，已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穆辞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比起如何让家族更加强盛，他想得更多的是该怎样才能让家族与皇权平稳相处，尽量避免穆家再步崔家的后尘。
    无非是低调做人，忠诚尽心。
    穆太傅深以为然，又一次感慨长子的睿智，他原本抱着些许提点之心，想不到竟与儿子不谋而合，
    寥寥数语之后，太傅满意地拍拍穆辞的肩，久未相见的穆离立在房门外，不好意思地往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