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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寂寞了吧……
就在几天前,那只叫做“伊莎贝拉”的橘色猫咪也死了,是老死的。
被管家发现的时候,它躺在小花园里,趴在它曾经最喜欢在那儿晒太阳的一块屋檐下,身体已经僵硬了。
笑笑哭了很久,然后把它埋在了种着橘子树的花坛里。
现在时局不好,进了冬天,路上抢劫和小偷越来越多,其他家的太太们也不能经常过来陪她打牌了。
她有时候坐在这偌大的客厅里,都感觉寂静的可怕。
“这个家,真的不能再少一个人了……”
她低下头,泪珠落在她淡黄色的绣花鞋上,洇出一团水渍。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不要出任何事情,妈妈求你好不好?”
罗夏至长叹了一身,将白凤凰揉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好,好,我会保重身体的。”
“那……你最近都不要去‘夏宫’了好不好?一直住到春节?住到过完春节?”
“好,好……”
“把顾校长叫来吃年夜饭!还有黎叶。哦!还有那个‘飞龙’!”
“好,好!都依你。”
在进入农历腊月之前,普陀和闸北交接处的一排简易收容所终于搭建完毕。虽然没有暖气,但是好歹四面有墙不透风,一天还有两顿菜粥,不至于活活饿死。
因为收容所只收容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不接受成年人,所以在刚开设之初,出现了很多带着孩子的大人,乃至流浪汉妄图硬闯的事件。
在几个出了钱的商社,同乡会花钱雇人看守后,秩序才逐渐地好了起来,暂时度过这个冬天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收容所搭建完成后,罗夏至和顾翰林也前去探望过一回,对于里面杂乱的布局和高密度的人口,大吃了一惊。
“这到底收容了多少孩子?我记得上限应该是五百人啊。”
“何止五百,如果真的要收,五千人都收的进来。”
收容所的临时所长原来是福幼局下属一个福利院的副院长,被临时指派到了这里来统筹大局。
“这里现在一共收容了一千多的孩子。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如果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外头,那说不准明天就是一具尸体了。三爷,顾局长,你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后门,没看到正门口,多少父母带着孩子在门口求我们放他们进来……哎,但是真的做不到啊……”
所长说着,将鼻子上的眼镜拿了下来,擦拭了一下泪水。
“……冬天一定要注意防止火灾发生。还有注意如果有生病的孩子要找大夫治疗。我之后再去办几场筹款会,多给孩子们捐助点米面和冬衣冬被。”
“真的太难了……”
罗夏至感叹了一声和顾翰林从后门离开。
“如今民不聊生,国家却只顾着打仗。等明天开春,我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北边的段政府摇摇欲坠,南方这边蠢蠢欲动,“北伐”之声不绝于耳。另一方面,不但淮北年年水灾连着旱灾,被称为“鱼米之乡”的江南居然也灾祸连连。
明年开年后,物价腾飞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但是南边政府这边除了一个劲地征税,募集军费,对于这些百姓的死活,当真是视而不见……
罗夏至抿着嘴,胸中一股郁结之气。
熟知这段历史,和亲历这段历史,那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我听说你给黎叶放了假,他跟梁少龙去‘梅园’小住了?”
今天开车的是郑杰森,他站在车边,正被要饭的乞丐缠住,看到罗夏至两人来了,急忙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他最近……状态不太对,我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自从圣诞节的那次刺杀事件之后,黎叶这几天就经常无故走神。罗夏至知道,他还没有从第一次杀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他做这样的事情的。”
他自责道。
顾翰林原先是大夫,是见惯生死的人。
黎叶不同。再怎么能干,聪明,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普通人。
为了他,他才不得不杀人。背负了本不应该背负的自责。
“你看看外面这些遍地饿殍,你看看这些无助的母亲……”
顾翰林指着外头,临时收容所外头聚集了一堆饿的皮包骨头,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你觉得他们‘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么?这乱世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不应该的。”
知道罗夏至一贯的自责病又要发作了,顾翰林连忙劝导他。
“与其纠结在过去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安排那些难民。他们这样聚集在收容所门口早晚要出事。”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罗夏至拍了拍面颊,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那些难民……我们不能收留成年人,但是我们可以雇佣她们。收容所里的孩子们需要人照顾,要有人负责洗衣服、做饭和打扫卫生。我们可以付给她们工钱,这样她们有地方可以住,也不用四处流浪了。”
看着他终于开朗了起来,顾翰林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车子加快了速度,那些盘桓在车边不断用竹竿瞧着车门乞讨的人,终于追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