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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这些都记在他们易氏的族谱之中,易修作为这一脉的祖上,其事迹当然细细记载其中,魏王说起来也是信手拈来,滔滔不绝。
缇晔听完,笑了一笑,道:“你祖上倒是很有远见。”
魏王也是很崇拜自己祖上的,又喝了酒,说了几句便豪情漫上,不由道:“是吧,我祖上也算得一个人物了,只可惜我未能继承到他老人家的英姿半分。”
缇晔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确实。”
魏王:“……”
一旁凌危云听到魏王对易修的追捧和崇拜,总觉得对方口中的易修,和他记忆里的易修,完全是两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置可否,却也不好多说。
只拍了怕魏王的肩,道:“不必自惭形秽,你挺好的。”
魏王十分感动,深情地望向他,正要张口说什么。
缇晔突然冷冷地开口:“说来小魏王,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罢?”
魏王一呆,显然不知道怎么会又急速拐弯跳到了娶亲这个话题,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连连摆手,像是对这话题避之唯恐不及:“小王尚且年轻,不考虑这些不考虑这些。”
缇晔对此表示出不认可的态度,道:“小魏王年轻是年轻,倒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魏王大惊失色,仿佛缇晔不是在催他成亲,而是催他上西天。
凌危云对他的恐惧倒不是很难理解,本来他就是因为太祖的圣意,又是家中最小的幼子,才侥幸逃过一命,若他娶妻生子,有了继承人,那岂不马上就可以去见自己的老祖宗了?
但缇晔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点,反正好像突然对臣子的终身大事,有了极大的好奇和兴趣,道:“若有相中的,也不妨告诉朕,朕金口玉言,还是能帮你说一门亲的。”
又微笑道:“若能赶在今年成婚,明年就可以生子,三年抱俩不是问题,到时你们易家,也就有后了。”
魏王听着,满头冒汗,眼白都要翻出来了,仿佛听到的不是让他多久生儿子,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去死。
他脸色青白,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心里又忍不住骂:娶娶娶,你不也没娶,你自己怎么不去死——哦不,去娶?
惊慌失措之间,魏王看见一旁仿佛无事发生,淡定吃菜的凌危云,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凌危云,道:“要说到成亲,林小侯爷年纪比在下倒还要大一些,林小侯爷才是到了该考虑这个的时候。”
凌危云坐在一旁,听着缇晔皮笑肉不笑地出言恐吓魏王,心中虽觉缇晔本性难移,实在是有些恶劣,但到底不是什么具体的危险,也就默默举箸吃菜,不参与进去,现在听到魏王突然拉自己下水,一下愣住了。
缇晔本来一直当凌危云不存在似的,只和魏王说话,现在也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道:“是吗,表兄也还未成亲?”
魏王愣了愣,然后心里骂了声娘:我叫一声林哥哥,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阴阳怪气,轮到自己,倒是一口一个表兄喊得积极。
而且他们这些人的家世背景,你不是都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吗,还装什么不知道?
魏王心里不住腹诽,口中却非常识时务,道:“是啊是啊,小侯爷出身高贵,俊秀斯文,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陛下若要说亲,怎么能舍了这个宝贝不说,反而要注意我这根草呢?”
缇晔似乎是觉得有理,看着凌危云,道:“表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还未成亲?”
凌危云:“……”
按照这具身体的年龄来说,他也就比魏王大了两岁而已,怎么就年纪不小了?
就算是照他本身的岁数来说,那,那他也是有了道侣的人,同成亲也没什么分别,并且都成了一百多年了,感情深厚——虽然现在就坐在面前和自己对着干。
凌危云想罢,默默地挺直了腰杆,道:“我生来有疾,不好耽误人家姑娘,是以未曾说过亲事。”
缇晔顿了顿,忍不住又看了凌危云的脸一眼,后者皮肤白皙,大约是很少见光的缘故,有点过于白了,又带着股病气,看着总是有些苍白,的确是病怏怏的模样。
正巧此时树叶微摇,吹来一阵小风,在初秋的夜里,宴到正酣之时,吹来一点凉风,并不会让人觉得冷,反而是很舒服的。
但凌危云却好像连这点风也难承受,连打了两个喷嚏,脖子往颈间的绒毛里缩了缩。
缇晔这时才注意到,凌危云身上穿得比他们都厚一些,脖子还围了一圈狐狸毛,灰色的,毛茸茸,将他的半个下巴都埋在了里头。
缇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魏王见了,已经忍不住数落起来:“你没事吧?刚刚都让你不要把大氅脱了,待会儿受多了风,惹起病怎么办?”
魏王可算是明白凌危云身边的侍从为什么对他那么不恭敬了,他和凌危云出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快要操心死了,关键凌危云我行我素,绝不肯听。照他这样,再恭敬顺从的仆人都要变得凶恶起来。
凌危云打完喷嚏,又咳了几声,脸上倒是因此微微涨出了点红色,显得没那么苍白了,他摇摇头,道:“没事,还不到冷的时候呢,不至于。”
魏王却不停,嘟囔道:“这又不是在室内,你就这样在外面吹风,我看你回去就得躺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