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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额上忽然一疼。
竟然是宋伶俜在他脑门上甩了一巴掌。
容停简直无法相信,连剩下的话都忘说了。
宋伶俜过去即便是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打过他,最多只用书脊轻轻地敲过一下,此刻却实在是被气狠了,下手都没了轻重,打了人也顾不上哄,怒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难道能不顾你的死活?”
容停低下头:“可是……”
孔璃也在这时道:“可是你可护不住他呢。”
“护不护得住是一回事,护不护是另一回事。”宋伶俜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与面前这一群人周旋,“我不知道各位与容停有什么纠纷,但想来,今日的目的也不外乎把他从天鹤宫宫主的位置上踹下来。不过,有野心虽然是好事,可你们确定他当真没有后手么?”
“那就与你没关系了。”孔璃却根本不听,发出最后通牒,“我再说一次,要想活命,就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容停则在后面继续骚扰他:“伶俜,她说得是对的,我又不一定会死,你先退开一点,好不好?”
宋伶俜面对前后夹击,心浮气躁之下,忍不住一把攥住了他作怪的手,低声呵斥道: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再说废话我真不管你了。”
然而嘴上这么说,五指却紧紧地,紧紧地把他的手抓在了手里。
他抓得那么紧,紧得容停甚至都感到了疼痛。容停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只手在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但他更清楚地知道,那恐惧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
是因为害怕自己护不住他。
失败了。
容停心想。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结果已经很明显,宋伶俜在“他”心里的形象没有幻灭,以后但凡他活着一天,“他”就还会喜欢宋伶俜一天,说不定哪个时候,“他”就会因为宋伶俜而做出一些超出他控制的事。
可很奇怪的,容停心里,居然并没有什么功亏一篑的失落和恼怒。
他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想和宋伶俜同归于尽。
他垂眸盯着那只牢牢抓着他的,指节都在隐隐泛白的手,竟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释然和安心。
还有一种隐秘的喜悦,从心口蔓延开来。
而后他一抬手,把宋伶俜敲晕了过去。
孔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一瞬。
容停从还有余温的药汤里站起身,轻轻把往前倒的宋伶俜揽进怀里,话却是对门口的人说的:
“看来,你们很有把握了。”
他说话时,气势陡然一变,像是盈盈绽放的玫瑰陡然收了柔软的花瓣,而露出了锋利的刺。孔璃俏脸微白,一时竟不敢和他对视。
孔父适时道:“少听他虚张声势!他目下最是虚弱,且他要是带了人,岂会容我等闯入此地?女儿,你我已无退路,假如不趁此机会取他性命,来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此言一出,孔璃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连带着其他动摇的部众也恢复了凶狠。
容停轻轻抬眼:“你可以试试。”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疾言厉色,可短短一句话却硬是盖过了孔父慷慨激昂的鼓动,双方再度僵持起来。孔父心底深处也恐夜长梦多,又深恨他这副死到临头还不动声色的模样,喝道:
“那我倒要试试,你是不是真的留有余力!”
说罢,他手里忽然多出了数根锋锐如刀的翎羽,眼看着就要往容停身上刺去。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谁敢?”
伴随着这一声空灵缥缈的女声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细碎金光,清透明净如清晨天边铺开的朝霞。
孔父察觉到了什么,眼底蓦地闪过一丝恐惧,而后他果断地抓住孔璃往金光来处一推,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下一刻,屋内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孔璃被她外放的威压一激,当场晕了过去。
那女子也没管她,只是看着孔父遁走的方向:“倒叫他跑了。”
只是她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要替容停把人揪回来的意思。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宋伶俜身上:“这是……”
容停蹙眉,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语气里带着抗拒与警惕:“与您无关。”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好罢,你醒了便好,过几日,我去看你可好?”
“不必了。”
白衣女子仍微笑着:“你不愿见我倒不要紧,可我听说,人族那边定亲,是要见过双方父母才算作数的。”
容停表情依旧很淡:“还没影的事,您想得太远了。”
白衣女子假装没听出他语气的软化,道:“如此便说好了,过几日,我去天鹤宫看你。”
说罢,她便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而此时,鹰俊才擦着汗姗姗来迟:“少宫主,你们……”
他看到容停,卡壳了一下,声音立时弱了下去:“宫主,您也来了。”
他见容停衣裳湿透,心里直纳闷:怎么宫主衣服都湿了?
然后他又看到软倒在宫主怀里的宫主夫人,再一看周围,浴桶,水,宫主衣不蔽体……
他灵光一闪,悟了!
这,难道孔雀他们竟是撞破了宫主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