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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始终警惕机变,狡兔三窟。”萧朔道:“那些杀招,也都被你逃过了。”
云琅咳了咳,跟他谦虚:“运气好……”
“我想知道。”
萧朔并不理会他,在桌边坐下,拿起暖炉把玩:“要你性命的人,是血海深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血海深仇。”云琅盯着他的暖炉,试图插话,“王爷,能不能——”
“比如。”
萧朔:“因为当年旧事,或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秘辛。”
萧朔揭开暖炉看了看,将只剩余温的冷炭泼在窗外:“想灭你的口。”
云琅:“……”
“云琅。”萧朔随手扔下空暖炉,“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比小王爷多。”
云琅苦笑:“我有些冷,劳驾小王爷帮我再添个暖炉,好歹——”
萧朔:“好歹你怀了我的孩子?”
云琅张了张嘴,戛然而止。
萧朔坐在灯烛下,偏了偏头,视线落在云琅身上。
他神色平淡,这样微微歪头,几乎将那一身冷戾杀意尽数粉饰干净,隐约透出些极具误导的旧时神色。
云琅看着他,不自觉怔了下。
大约是冷糊涂了,他脑海里一瞬恍惚,又腾起来萧朔少年时的样子。
粉雕玉琢的小皇孙长到少年,厚积薄发后来居上,学问做得好了不少,可依然一点也没有端王风范。提兵战阵不必说,被端王往手里塞了把匕首,连兔子都不敢杀。
还割破了自己的手。
玄铁卫将刺客尽数绞杀,入门回禀。云琅撑着地,使了几次力气起身,让到一旁。
他方才扑过去的时候,萧朔的袖箭也在瞬息间破窗而出。
其中一个刺客,喉间钉着的正是那支精铁袖箭。
“云琅。”萧朔并不看他,“你想逃去北疆,是不是?”
云琅正打算摸口茶喝,手一顿,停在杯沿。
“你若越狱,会牵连御史台。刑场劫囚,朔方军危在旦夕。”
萧朔淡声道:“从我这里走,无论琰王府如何分辩,外人都会以为所谓逃走不过是个幌子。我将你接入府中养胎是假,对外说你脱逃,其实早已为了泄愤将你凌虐打杀、挫骨扬灰。”
“后几个不大方便。”
云琅人在屋檐下,干咳一声,适当退让:“小王爷实在生气,凌一凌虐倒也……”
“当年。”萧朔道,“镇远侯构陷谋逆、戕害栽赃时,你的思虑也是这般周全么?”
云琅顿了顿。
萧朔身后,玄铁卫原本垂手肃立,闻言倏而抬头,冰冷视线牢牢钉在他身上。
云琅静了半晌,低头笑笑。
“打杀——”
云琅拂袖:“也可。”
云琅抬头,闭上眼睛:“麻烦王爷,留个全尸。”
玄铁卫眸光骤然冷冽,上前一步,被萧朔抬手止住。
屋内静了半晌,萧朔忽然笑了一声。
云琅背后隐约发凉,睁开半只眼睛,悄悄瞄了瞄。
“好歹。”
萧朔将那封密函拾起,随手撕碎,抛进火盆:“小侯爷怀了我的孩子。”
玄铁卫:“……”
云琅:“……”
玄铁卫低头:“是。
“收拾了罢。”
萧朔扫了一眼那几具刺客尸首,吩咐:“去拿个暖炉。”
玄铁卫应声,正要出门,又被萧朔叫住:“还有。”
玄铁卫回身,候着他吩咐。
“找间上房。”萧朔抬眸,看向云琅,“拨下人丫鬟,为小侯爷延医用药。”
云琅不好意思,刚要客气:“倒也不必……”
萧朔:“让他生。”
云琅:“……”
第六章
屋里屋外都跟着静了静。
云琅张了下嘴,清清喉咙,欲言又止。
……小王爷盛情难却。
王府的下人动作很快,说话间,新的暖炉已经填好兽金炭,重新送了上来。
云琅眼睛一亮,把话暂且咽回去,伸手去接:“谢王爷……”
萧朔饶有兴致:“谢?”
云琅抬头。
“你最好生得出来。”萧朔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下,“云琅。”
云琅抱着暖炉,目光落在萧朔身上。
六年不见,如今的萧朔和当初相比,当然已经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但一笑起来,就变得更多。
平时尚能掩饰,冰冷笑意掠过眼底,翻腾戾意就沾着血,压不住地溢出来。
“怀胎十月,我会等足。”
萧朔起身,语气不带半点温度,落在云琅耳中:“十月之后……”
萧朔:“任选,一尸两命。”
云琅:“……”
小王爷文采斐然。
同门七年,讲文章的师傅换了八个,没见有这么用的。
任选。
要么他生个儿子两命。
要么他自己一个人尸。
云琅揣着有点烫手的暖炉,算了算十个月自己能恢复到什么地步,有点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跟萧朔改口,说自己怀了个哪吒。
没等他下定决心,玄铁卫已推门而入,同萧朔低声说了几句话。
声音极低,云琅心里惦着哪吒的事,隐约听了个大概。大抵是查过了那些刺客的尸首,发现些特异处,要萧朔亲自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