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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
云琅无论如何诓不过去,撑身坐了起来,叹了口气:“你送我那件金丝甲,我不小心掉在门里了。”
萧朔蹙紧眉:“金丝甲该贴身穿,你如何会掉在门里?”
云琅被他问住,吞吞吐吐:“碰巧……”
萧朔:“如何碰的巧?”
云琅一时语塞:“我,我一个鹞子翻身,被暗器撬开了搭扣,又被两柄镖掀开了袖缝……”
萧朔看着他:“然后被暗器们扶着,脱了金丝甲,挂在了榻边。”
“……没有。”
云琅心知自己编不圆,泄了气:“我揣怀里了,没舍得穿。”
萧朔几乎匪夷所思,深吸口气,按了按额头:“那是件护甲——”
“我管他是件什么!”云琅咬牙豁出去了,“刀剑无眼!我就喜欢,怕碰坏了,行不行?!”
“……”萧朔被云少将军气势如虹地吼了一通,有些没能缓过来,静了片刻:“行。”
“刀剑匕首,那般锋利!一抹一个血口子!”
云琅不得理也不饶人:“我穿在身上,回头给我划花了怎么办?!”
萧朔:“……”
“你还问我!送我那么不好拿的东西,揣着都费劲!”
云琅来了劲,气势汹汹:“逃亡也不能带着!被抓了也不能带着!你就给我个能藏着能攥着的能怎么——”
萧朔听着云琅胡搅蛮缠地发泄,心里跟着一疼,阖了下眼。
云琅最怕他这个架势,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势兀自软了三分,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就那么一说……别往心里去。”
云琅探着脑袋,绕萧小王爷转了一圈:“你给我什么我也带不了啊,我那个小玉麒麟都不小心丢了,现在也没找着呢。”
云琅犹豫了下,拢着萧朔的手,往他怀里挪了挪:“不是凶你,我就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一不好意思就不讲理……唔!”
云琅自投罗网,被萧小王爷亲了个结实,睁圆了眼睛。
萧朔揽着他的背,唇齿轻缓厮磨,细细吻净了沁着铁锈味道的血气。
云琅被他碰着了舌尖伤口,微微打了个激灵,有点想以牙还牙咬萧小王爷一口,终归没舍得。闭着眼睛老老实实被亲了半晌,含混着轻叹了一声。
萧朔轻蹙了眉,要查看他情形,被云琅扯回来,手脚并用抱住。
萧朔还发着热,胸肩都微微灼烫,透过衣物,烙在胸口。
也像是透过已恍如隔世的时空,无声无息,烙在那一束触不到底的日光尘灰上。
云琅眼底酸涩,滚热水汽忽然就涌出来,始终尽力压制着平稳的内息猝尔一乱。
恍如隔世。
恍如……隔世。
萧朔察觉到异样,稍稍分开,看着云琅抵在他胸口,打着颤全无章法地尽力蜷紧。
“我知你梦见了大理寺狱。”
萧朔收拢手臂,将云琅护在怀间:“你若知我,便不必忍着。”
云琅肩背悸栗得愈深,最后几乎是微微发着抖。像是有某些被强行锁住了的、长久不曾关照过的情绪,一经解封便汹涌没顶,不由分说地封住了他的口鼻。
漆黑的水牢,死寂的宪章狱。
缓慢剥夺着生机的湿冷触感,封鼻溺口,狰狞着漫开冰凉死意。
云琅阖着眼,用力攥住了萧朔衣袖,指节用力得几乎青白:“他们说你吃了御米,我……放不下心,我……”
萧朔抚了下他的额顶,轻声道:“我的确吃过。”
云琅胸腔狠震了下,倏而抬眸。
“那半年,我常被召进宫去伴驾,问些读了什么书之类的闲话。”
萧朔道:“每次都会赐一盏姜茶,那姜茶同母妃沏的很像,会令我想起些过去的事。”
云琅只想着防备萧朔府上不被趁虚而入,全然不曾想到还有这一处,脸色愈苍白下来。
萧朔朝他笑笑,轻声道:“放心,早没事了。”
“我只防备了府上,没能防备这一层。”
萧朔道:“先帝那时又尚在,我也没想到,他竟能将手伸到这个地步……”
“等发觉时。”萧朔道,“已多少着了些道,幸而毒性不深,倒也都来得及。”
云琅掌心透出涔涔冷汗,虚攥了下拳。
萧朔握住他几乎痉挛的手指,慢慢理顺松开,拢在掌心:“此事隐秘,连我府上的人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审我时……为了激我。”云琅蹙紧了眉,低声,“我那时心神混沌,所听所想都不很清楚,如今想来,那青衣老者只怕就是杨显佑。”
云琅垂了视线,迫着自己细回忆那时情形:“那老者还说,只有先设法降服我,才能将我当成一把刀,捅在皇上的死穴……”
“你我不是他人手中刀。”
萧朔圈住云琅,捏着他心脉,从怀中取出枚药,喂到云琅唇畔:“君若成刀,我自为鞘,不受人降。”
云琅也不问,张嘴将那药吃了,含混嘟囔:“好生黄暴……”
“……”萧朔顿了顿:“云琅。”
云琅飞快咽下去:“什么药?”
“吃了才知道问。”
萧朔看他一眼:“引你入套,分明比我容易得多。”
“你不也说了?我嘴刁,一桶姜茶里混了一滴御米汁也能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