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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朔将丝绦束牢,闻言抬眸看他。
“小王爷。”
云琅无奈道:“你这对人好又不肯说出来的毛病,几时才能改一改?”
萧朔摇了摇头。
云琅自年少起日日见他犯犟,叹了口气,戳戳萧朔护心镜:“说真的,你上上心……”
“同别人学的,”
萧朔道:“我思他慕他,日日描摹仿效,积习难改。”
云琅:“……”
祭台就在边上,云琅干咳一声,厚着脸皮,给诸天神佛与两人父母长辈解释:“他这话是说我。”
萧朔看他一眼,将镶了银虎头的双带扣拿过来,在云琅腰间扣合。
云琅顶着张大红脸自夸了一句,热乎乎低头,问萧小王爷:“你这是又翻着哪段旧账了?”
萧朔来时便不对劲,云琅瞒他的事多了,真写出来能写一整本书,也不知萧朔翻扯出来的是哪一段。
总归债多了不愁,云琅道歉早道成习惯,将人拽过来百鸟投林一顿乱亲:“好了,消消气,我知错了。”
萧朔:“错在何处?”
云琅:“……”
端王叔英灵在上。
小王爷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云琅自诩已够体贴,歉也道了礼也赔了,此时竟还要反思。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切齿准备绊先锋官个大跟头,才抬腿,便被萧朔俯身握住了脚踝。
云琅一激灵,耳后倏地滚热,要将腿收回来。
“我没有生气。”
萧朔伸出一臂,拢了云琅坐下,轻声道:“我只是在想,那时你我都在做什么。”
云琅骇然:“你想就想,卷我裤腿干什么?”
萧朔拿过梁太医特制的护膝,替他套上,又去拿胫甲。
云琅瞪圆了眼睛:“五十岁了才戴这东西!”
“五十岁戴的是羊毛,内衬黑布。”
萧朔摸摸少将军的发顶:“你这一副是兔毛,内里衬了蜀锦,比外祖父的好看。”
云少将军隐约觉得不对,却仍被不由自主说服了,被握住另一条腿伸直,让萧朔仔细戴好了那一副护膝。
兔绒温热,内里衬着厚实的蜀锦,已鞣制得柔软贴合,戴上了再活动,也几乎察觉不到半分阻滞。
隐约透着寒意的酸疼膝髌,竟真像是被一股暖融融热意烘着,舒服了不少。
“北疆干燥,虽冷些,却反而比京城利于调养。只要保暖得当,日日再以艾灸热敷,拔除了寒湿之气,便不必戴了。”
萧朔道:“都是能养好的,别怕。”
云琅失笑:“我怕什么,你当我是景王?”
“别怕,我的毛病也能养好。”
萧朔迎上他视线,继续缓声道:“御米之毒的确害人心神,我知你去岭南,是要找茶晶。”
云琅微顿,视线在他眼底停了停,顺着向下,看见萧朔腕间袖箭,瞬间想明白了缘由:“就不能找景王办事……”
“南人将御米叫罂粟,其果浆最毒。我当初中毒不深、及时拔毒,仍有些后患,要慢慢调理。”
萧朔道:“但那时京中传闻我晓惊夜悸、头风将死,的确夸大了。”
“……”云琅讪讪:“我知道。”
萧朔看他:“你知道?”
“我如今知道了!”
云琅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萧朔垂眸,替他仔细扣好胫甲,套上牛皮靴:“传言岭南茶晶可治头风惊悸,定神止涣,是百越族神物,不贡中原。你是为了这个转道南下去的岭南?”
“别提这个了,我到了人家百越才知道,这是以讹传讹瞎扯的。”
云琅扯扯嘴角:“茶晶不是茶,就是种好看的透明石头,连玉都不是。人家百越小姑娘人人脖子上一串,没人要的东西,所以才不往中原进贡……”
云琅被他装束妥当,起身活动了下,接过萧朔递过来的披风:“况且我如今也知道了,要治你萧小王爷,得本将军舍身,亲自来当这个药引子。”
萧朔不语,视线落在云琅灿白铠甲上。
云少将军白袍银甲,胸前鎏银护心明光镜,尚且不必持枪上马,全不掩饰的锋锐已流溢出来。
雪飞炎海,万里归来。
萧朔来时有许多话要同他说,此时竟一句也不想了。他眼底烙着云琅的影子,安定暖意暖热熨着,应和凛凛战色,视野里再不剩其他。
萧朔起身,抱拳俯首听命。
云琅稍一怔忡,随即反应过来,笑影在眼底一漾,伸手扯住萧朔,将他拉过来。
冰冷的铁甲碰在一处,铁甲下胸肺滚热,血烫得能呼啸出一片沛然真心。
萧朔伸手,用力回揽住云琅,吻上来。
他从未这般炽烈主动过,云琅眼睛稍稍睁得圆了圆,嘴角不由跟着抬了下,抬手探进萧朔披风下罩着的铠甲缝隙,轻轻一摸。
萧朔呼吸猛滞,视线钉住云琅,眼底掠过暗色。
“这里……不够合身,若有兵戈趁虚而入,不安全。”
云琅并指成刀,在先锋官的背后慢慢划过,触到左肋,轻轻一点。
指腹下,是琰王殿下近乎激烈的有力心跳。
“君王不早朝,将军要早赶路。”
云琅将手收回来,弯了下眼睛,低声道:“先锋官后行压阵,记得来帐中侍寝……须得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