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心，就让我带他离开这个破地方！”柯科憎恶地看着卫熠，只觉得他虚伪又恶心，人都没了装出这幅样子给谁看？真喜欢，会让宁晗走到这一步？
    破地方吗？这个房子里处处是宁晗留下的痕迹，也曾温暖温馨，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冷冷清清。
    他到底给了宁晗什么？
    卫熠突然不敢面对宁晗了，柯科说的没错，是他亲手害死了宁晗，他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柯科愤恨又无奈，只恨自己过于弱小，“让他和他的爸妈团圆好吗？别拖着他了，算我求你。”
    求？在宁晗的朋友眼里，他真的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缓缓走到床边，卫熠俯身仔细地看着宁晗，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融进灵魂。却再也不敢碰他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卫熠哑声道：“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他还没看到我遭报应，我不会困着他了。”他还没陪着宁晗，去他一直想去的地方，没向他求婚，没看他穿上白色礼服……还有很多很多，他以为都能给宁晗的，通通没有实现。
    喉头涌上一股血腥，眼前都是模糊的，他还想说很多很多，想解释，想坦白，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都走，让他好好睡一觉。”卫熠说完，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
    ……
    实验室内，卫熠近乎痴迷地看着透明玻璃柜里沉睡的人，年轻、温暖，如初生的太阳，嘴边挂着浅浅的笑，鸦黑的睫毛浓密又卷翘。
    是记忆里的样子，又不是。记忆里是鲜活的，不是像一具雕塑。再怎样先进的技术，再多的权势、财富，也换不回他了，时间不可逆流。
    周边等候的科研人员战战兢兢，生怕这次的成果又让老板不满意。
    整间实验室诡异的可怕，每一个玻璃立柱里都是一个宁晗，毫无生气的宁晗。
    当年卫熠醒过来，宁晗已经化成了一堆灰，来不及阻止。他报复了所有人，凌潇雨、卫慕之、卫熙、秦毓秀……每一个曾经伤害过，又把宁晗从他身边夺走的人。他们都很惨，可至少还活着。他的学长，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卫熠用尽一切想留住他，哪怕只是一具虚假的躯壳，可笑又可怕。
    十年了，卫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大家都说他是疯子，是魔鬼，他们都怕他。他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
    每一个宁晗都是闭着眼的，卫熠知道，他不会想看到自己，再也不会了。
    繁华的世间也不过是个牢笼，他活着，灵魂已经死了。
    他都没有资格求死。
    卫熠看了看眼前这个最像的，又环视了一圈这间实验室，每一个都很像，每一个都不是他，终究是一场奢望。
    放弃吗？放弃了卫熠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他不能去下面给宁晗添堵。
    “时光能倒流吗？”卫熠怔怔道，不过三十许的人，面容憔悴得可怕，脸上毫无血色，如不见阳光的吸血鬼般。
    “理论上，也许可以。”科研人员如实相告。谁心里都清楚，这是可能用尽一生都没有结果的事。
    如果时间能重来，这世间再没有了遗憾，坏人做错了只要重头来过就好，秩序也成了空言。
    解脱的那天并不太晚，卫熠闭上眼，期待着又害怕着，他不奢望能再现在宁晗身边，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他带着一身的罪孽，配不上那么美好的人。
    ——
    “小熠，我要喝水。”宁晗半夜突然被热醒，感觉昏昏沉沉的，他伸手推了推睡在旁边的卫熠，哑声道。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听到动静，宁晗睁开眼，发现卫熠一脸复杂地盯着他，眼里的情绪太多他有些看不懂，昏黄的光线中，本该显得柔和的面容竟然给宁晗一种诡异的感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宁晗艰难地撑着身子起来，问他。
    最近正好是流感时期，没估计错的话，他好像感冒了。
    卫熠感觉喉咙有些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宁晗有些担心：“你别是被我传染了吧，这下好了，这趟旅行怕是在医院过了。”
    毕业后两个人都很忙，难得抽出些时间出来旅行，是宁晗一直想去的摩莱岛，岛上有最传统而富特色的民居建筑，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有碧波金沙、浪漫传说。他想过来很久了，卫熠也一直记着。
    卫熠伸出手，轻轻触了下他的脸颊，又很快收回，像是在害怕什么。
    是暖的，卫熠松了口气，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境，而是他回到了平行世界的某个节点，看到了活生生的宁晗。
    “我没事，我去给你倒水。”卫熠柔声道，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喝了点水，又吃了感冒药，困意袭来，宁晗十分自然地缩到卫熠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准备就这么睡了。
    “你心跳为什么这么快？”“砰砰砰”的，搅得宁晗才上来的睡意又下去了解，他抬头看着卫熠，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很爱很爱。”卫熠抱紧了他，一字一顿的，格外清晰。他一直想说的，想了一辈子。
    哪怕这就是个短暂的梦，他也满足了。
    “肉麻不。”宁晗脸上热热的，“我也爱你，快睡吧，明天还要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