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方如此想，估计李弘也是这般想他，找侍女都要二十出头的，在这个时代绝非主流。
    现在就流行十四五岁的黄花闺女，而非十七八岁。
    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最少不是一个时代的思想，李弘的兴趣喜好陈方欣赏不来，自然，他的李弘也欣赏不来。
    若是让李弘知道自己还和几个三十近四十岁的贵妇一直保持良好的两人友谊，估计要被这家伙笑死。
    三十多的，那在他眼中，是奶奶。
    临清安阁，还是一如既往，竹林在冬日的冷风中摇曳，却从未褪去绿装。有时候陈方观察这些老竹，看它们在岁月里斑驳的颜色，看它们竹根旁积攒的厚厚落叶。
    有一种叫岁月的感觉迎面而来，无可阻挡。
    这几次来，一般林清雪也不跟着，只有陈方伺候一阵林诗轩，然后两人牵着手在竹林散步。
    暖阳并不温暖，竹林能挡下大部分的冷风，脚踩着落叶，有些松软。
    林诗轩靠进陈方怀里，就那般依偎着，能走很远。
    “诗轩，问你一个事情。”
    “你问！”
    “霖儿是我的女儿对吧？”
    林诗轩久久不语，依偎在驸马怀中的身子依旧那般温暖。
    “她姓林挺好，我一直觉的和这小丫头亲近，和对思思的感觉一样。”
    “驸马，我要将她留在临清安阁。”
    “你是她的生母，想留着她很正常，不过偶尔抱着去唐工坊转转，让小丫头也熟悉熟悉她父亲住的地方，和姐姐多在一起玩玩。”
    林诗轩不说话，只是侧脸紧紧依偎在陈方胸口。
    “对了，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你就怀了霖儿？”
    “驸马还记得那壶酒？”
    “一直留在身边，只是不敢喝，我是沾酒就醉。都说酒后误事，看来是真的了。”
    “皓蓝夫人现在如何了？”
    “已经恢复了，驸马不必担心。”
    “嗯！”
    陈方不再说话，揽着林诗轩，两人就这般静静走着，竹林，小径，临清安阁的竹林深幽庞大，这条路似乎永远走不完一般。
    外面唐工坊的马车，拉车的马匹无聊的踢着路面，破碎的光经过头顶的竹稍，已经有了不小的斜度。
    “诗轩，我要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和女儿。”
    “嗯！”
    十二月缓缓走到末尾，由于没有阳历，此时的十二月末就是大唐普通人家和官宦之家最忙碌的时间。
    外面张灯结彩，里面粉饰一新。
    大红灯笼挂在树枝梢头，旧灯笼凤卫取了，堆在一处，这些灯笼已经落了不少灰尘，有些破损。
    坊中的道路清扫干净，又用清水洗了一遍。
    荷塘引水渠那边的冰破开，引水渠的冰窟窿总有鱼儿钻出来透气，然后成了唐工坊年货的一份子。
    南方送来的干货健妇取出许多，泡发以备使用。临清安阁那边，林诗轩让人送来了许多冬笋，她们回去时，陈方邀临清安阁所有人来唐工坊过这个年。
    除夕前一天，陈方在坊中转了一圈，认真确认这里一切的准备都充裕稳妥。
    成排挂着的鸡鸭，刚刚屠宰的牛羊，雪儿似乎也知道这是一年最喜庆之时，这几日没少往唐工坊空运海鲜，不过都是大货，像一般鱼虾贝类，雪儿也抓不了。
    最大的一只海货竟然是一头鲸鱼，看的唐工坊众人一愣一愣的。
    白鹿被放出鹿圈，在唐工坊中欢快跑动，呦呦鸣叫。
    小白蹲在陈方身旁，看陈方在坊中巡视，也垫了后爪，像人一般直立行走，学着驸马模样，一会累了，蹿了陈方肩头。
    陈方坊中转了一圈，见了李弘带着几位新晋贵人也到了工坊。
    今年的年在唐工坊过，这是李弘提出来的，武媚娘应允的，陈方知道时，已经是板上订钉的事情。
    文武百官竟然没一个人反对，唐工坊是皇家产业，太液池畔可以举办年夜宴，唐工坊自然也可以。
    这几日陈大坊主算是最辛苦一个，不过看身边人一副喜庆模样，陈方也欣喜不已。
    李弘来了，自然是去见他的母后，陈方看了临清安阁的马车缓缓驶进唐工坊，赶紧过去迎接。
    林诗轩抱着霖儿，今日小丫头一身盛装，大红喜庆，头上戴了一个老虎帽子，这是因为虎啸山林，驱邪避凶。
    陈方接过霖儿，陪着林诗轩一直走到自己院子。
    小甜甜和婉儿双双换了新衣，一摸一样，是彩衣为她们特意缝制的。
    屋里的思思也换了新衣，一身唐工坊精制的短袄，边角都夹了兔毛。
    思思此时扶着被褥已经能走几步，陈方抱了霖儿到思思面前。
    “思思，看妹妹来看你了！”
    思思拍着小手，拍了两下，摔倒在床榻上。
    陈方赶紧抱起，此时双手一边一个，抱着自己两个闺女，身后婉儿和甜甜跟着，陈方仿佛化身了孩子头，走出院子。
    义阳赶紧跟了上来，将一件长袖棉袄罩在思思身上。
    暮色未起，唐工坊已经热闹无比，百官云集，文武举家而来。
    今年除夕夜宴设在唐工坊，工坊也难得一次对使节开放。
    陈方看暮色中的人流，尤其使节那边，寻找着一道身影，当看到二皇女时，他快走几步，牵了她的手。
    “一会和义阳她们坐在一处。”
    赢琳达点头，陈方又去招呼别的使节。
    暮色落，万千火树银花在唐工坊的上空绽放，照亮了唐工坊的夜色。
    今年的烟花全部是唐工坊制造，也算今年唐工坊新增的一项产业。
    不断有烟花在空中绽放，陈方看着此起彼伏的人群，这盛世长安，愿永远如是。
    烟花散落，地上已经燃起熊熊篝火，碳火地龙的热力和篝火热力交织在一处，唐工坊的侍女已经和大明宫借来的宫女端了美味珍馐，一一呈送到百官面前。
    今年蔬菜都是工坊产的，所用肉类也是工坊产的，那些海鲜干货，也是唐工坊养的雪鹰捕捞的。
    唐工坊此时自给自足的能力，简直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暮色中一辆马车穿过不设宵禁的长安街，长安难得几次不设宵禁的日子，新年一次元宵一次，中秋重阳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