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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作为魔主阮小蛮的随侍,亲眼目睹了那场战乱。往事一一浮上心头,苏青又悲又恨:“再之后,沈鸣霜终于露面,却是一剑筑起高墙,把我们永远地困在了魔域。但是战争并未就此结束,魔主一死,魔域秩序崩塌,那些实力强横的魔纷纷自立为王,尤其是那个叛徒……我和主上遭人追杀,一波又一波的追兵,永无宁日。直到我们逃进地宫,打开守护大阵,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沈灵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那个婴儿对他说“救我”。
那是阮夜明在向他无声地求救。
沈灵渊心中一痛。
“……主上在地宫中日复一日无休止地修炼,后来终于一统魔域,重登魔主之位。”
苏青讲完,心绪平复下来,冲着沈灵渊温柔一笑:“公子便放心留在这里,无人敢伤你。”
沈灵渊沉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剑圣和魔主是如何相识相恋的,但他相信剑圣绝非如此绝情寡义之人,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阮夜明留在门口的守卫静默地向他们行礼,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在苏青的搀扶下慢慢地在地宫内走着,一来尽快恢复正常行动,二来熟悉环境。
这里地形复杂,道路幽深曲折,宫室众多。由于深埋地下,不见天光,照明多用夜明珠和火把。只是到底不是日光,沐浴其中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来自地底的阴冷如跗骨之疽,缠绕不去。空气沉闷滞涩,一丝风也无。
昏暗的连廊中,一对对火把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据阮夜明所说,他魔族身份已经暴露。现在正魔对立,再加上如今修为尽失,留在魔域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如何才能穿过界墙。
千机门中出现的那个魔族,是来自魔域吗?阮夜明知情吗?血兰又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外界情况如何?
沈灵渊心念纷杂。
晚饭的时候,阮夜明并没有出现。
“晚”和“饭”,这两个词在魔族心中都很陌生。魔域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环境极为恶劣。大部分的魔族无法在地面生活,只能住在阴暗幽冷的地底。与天光隔绝的他们,没有“早”“晚”的概念。所谓的“白天”和“夜晚”,不过是这座地宫里规定作息的时间。
高等的魔族无需进食,低等的魔族靠腐肉为生,也不讲求味道和口感。于是人间寻常的一些饭菜吃食,在魔域竟比珍珠宝物更为难得。
沈灵渊看着眼前精致的饭菜,心道:倒是难为他准备这些东西了。
夜里的时候,沈灵渊睡得并不安稳。
也许是之前昏睡的时间太长,他横竖睡不着。魔域没有灵气,他连简单的吐纳调息都做不到,索性站起来走走。
门口依然有侍卫尽职尽责地守着,见他推开门,有人上前问有何吩咐,沈灵渊摆摆手,没有让人跟着。
白天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整座地宫安静得可怕,到了晚上更是寂静得仿若坟墓,连脚步声都吞没了。时有巡逻的守卫两两经过,看到沈灵渊也都是低头行礼,等他走过了才继续向前。
沈灵渊信步而行,兜兜转转,连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哪里。
忽然,他脚步顿住了。
隐隐约约有什么细碎的声音传来。
眼前的石室大门紧闭,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沈灵渊驻足片刻,决定不予理会。
正要转身离去,耳朵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求救。
……救我。
这两个字戳刺着沈灵渊的神经。他试探性地伸手推门,发现门没锁,轻而易举被推开了。
门后是一条甬道,没有火把,看上去漆黑一团。
沈灵渊迈入黑暗中。
那声音时断时续,渐渐能听出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时而咒骂,时而在呜咽着求饶。也不知摸索着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甬道的尽头是个大铁笼子,里边有个被粗大的锁链锁住的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
那人四肢委顿在地,躲在笼子一角苟延残喘。此时听到声音,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挪到沈灵渊面前,隔着笼子嘶哑地呼喊:“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灯光下露出一张疤痕纵横交错、十分狰狞的脸。
沈灵渊猝不及防,被吓得倒退了两步。
那人离得近了,沈灵渊才注意到他手腕脚腕处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显见是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除此之外,他身上还布满了其他伤痕。这些伤痕深浅不一,有新有旧。旧的已经结疤,新的还在流血,伤口上浮着一层黑色的魔气。
细细数来,能看到的就有几十上百道。
沈灵渊心下骇然。
那人见沈灵渊不说话,蓦然变了脸,歪着头抽搐了两下,骂道:“怎么了?动手啊!不是要每天在我身上划上一刀吗?我还以为你今天忘了!老子可等着呢!你这个杂种,肮脏的……”
叫骂戛然而止,像被人忽然掐住了脖子。
沈灵渊身后的黑暗中,有个声音低低地道:“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背后陡然蹿起一阵凉意。
第39章 夺舍
阮夜明上前一步走出黑暗,显露出一张和沈灵渊一模一样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