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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弟子应声去了。
二人来到库房,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落灰的古朴木盒。弟子甲吹开灰尘,呛咳了两声,又用袖子将盒子表面拂拭干净,打开了木盒。
一块足有一人高的铜镜躺在其中,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
“你说,尊者为何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弟子乙不解。
“掌门不是说了吗?可以开镜取物呢。也许尊者有什么想找到的东西吧。”
弟子乙闻言哂笑道:“真有这么神奇,这镜子怎么会在库房里吃灰?听说这玩意儿压根就不靠谱,十回里有九回不灵。”
“这……万一尊者发现了,怪罪我们怎么办?”
“嘘——且看掌门怎么说。”
说话间,两人到了殿前。
弟子甲将心想事成镜交与掌门,掌门又双手捧着呈给叶檀看。
叶檀扫了一眼木盒,眼睫低垂看不到其中情绪,只听他低声道:“多谢。”
掌门见状内心一喜,忙不迭让弟子为叶檀准备上好的房间,并将宝镜送了过去。
……
沈灵渊推开竹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的雾气。
青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沈灵渊仿佛置身草木盛开的苍霄峰,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五年了,叶檀还去苍霄峰吗?那些草木凋零了吗?这五年来,他过得可好?
叶檀幼小的身影孤零零站在空旷的演武场上的画面一闪而过,沈灵渊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
在季少岩的精心调养下,沈灵渊已能自己慢慢走动。他身体尚虚,也不走远,只扶着树干向前踱步,以求身体尽快康复。
沈灵渊走得累了,在一棵树旁停了下来,抹去额头薄汗。
突然,他动作一顿。
这里安静得不同寻常。
林深幽静,之前还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虫鸣之声,现在却一片死寂。那种感觉像是他又回到了魔域的地宫,一切都悄无声息,像是没有活物。
头顶的树冠撒下一片荫翳,沈灵渊静静地站着没动。
好像有人在旁偷窥。
他身上没有灵力,五感远没有之前敏锐,但对于危险却有着惊人的洞察。不祥的气息笼罩着他,令他想到九年前第一次看到叶檀的场景。
他不动神色观察着周围,目光被一朵小花吸引。
那是一株血红色的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摆着,娇弱到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血兰!
沈灵渊蓦地张大了双眼。联想到季少岩说魔族伤人的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那魔族尚未走远,而是躲在附近山林中,伺机而动。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沈灵渊霍然回头。
却听得来人喊:“张公子——”
是季少岩。
与此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并消失了。
季少岩匆匆赶过来,道:“张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灵渊一身青衫磊落,笑容和煦谈吐文雅,活脱脱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公子。季少岩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原因,不敢直呼沈灵渊姓名,便客气地称呼“公子”。
沈灵渊假装自己是凡人,便默许了这个称呼。
“我出来走走。”
季少岩拍了拍胸脯,“我找不到你人,吓了一跳。山间有野兽,你一个人出来怕是不妥,以后我陪你吧。”
沈灵渊温和一笑:“不敢劳烦仙师。”
季少岩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说着话往回走,渐渐又有了林中嘈杂之音。季少岩显然未察觉刚才的异常,沈灵渊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盘算着怎么提醒季少岩魔族躲在这附近且不暴露自己。
回到竹屋,季少岩带了饭菜,和沈灵渊同桌而食,絮絮叨叨地说着掌门把号称可以心想事成的宝镜送给了来的那位尊者,又说宝镜多么多么厉害,心里念着什么,镜子就会取来什么。
沈灵渊含笑听着。
季少岩被他温柔注视着,心跳异常得快,忍不住就道:“张公子,不如你就加入古镜派,跟我们修炼吧。”
沈灵渊愕然,皱眉道:“我并不适合……”
季少岩泄气,心后想也是,人间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沈灵渊定是不愿意留在这深山里的。而且说不定待的这几天已经烦了,这才会往外跑。
“那你要回家吗?你离开这几天,家里人都急坏了吧?”
见沈灵渊动作顿住,他忙道:“我不是……不是想赶你走,我是想,想让你留下来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
不过沈灵渊这时也并没有听他说什么。
他的家人吗?
剑宗他怕是回不去了。
至于魔域……他心里对魔域是排斥的,可想到阮夜明,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丢下他一走了之。
他静静地盘算着,季少岩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
饭毕,季少岩和沈灵渊说了会儿话,又嘱咐他夜晚不要外出,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宗门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一轮孤月悬在墨蓝色的高空,静静地注视着世人,无喜无悲。
叶檀临窗而立,摩挲着那面号称心想事成的宝镜,心念复杂。
也许,这一次也是一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