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这不是皇宫,也没有其他人在,”卫峋打断了江遂的话,声音又变得硬邦邦的,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为何我还不能自在一些?”
江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同样是人,江遂自然知道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礼数的窒息感,他也会找时间躲起来,享受放飞自我的快乐,但卫峋不一样啊,他是皇帝。
张开口,刚要这么说,江遂突然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皇帝又怎么了,皇帝也是人,也需要休息,他若也对卫峋紧紧相逼,不就和朝中的那些老古板没什么两样了么。
大概是因为心态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又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离开卫峋超过了两天两夜,不管怎么样,江遂皱了一会儿眉后,终于还是松口了,“下不为例。”
卫峋顿时笑起来,孩子大了,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灿烂的笑了,如今他的笑很内敛,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然后用他已经成熟的低沉嗓音对江遂说道:“谢谢阿遂。”
“峋儿记下了。”
听到那声“峋儿”,江遂眼皮一跳,他恰如其分的低下头,遮掩住了自己一时不察的情绪泄露。
过了一息,他才重新抬起头,把话题绕了回去,“陛下是来叫我回去上朝的么?”
卫峋纠正他,“请,是请你回去上朝。这几天左相右相频频上奏,在朝上针锋相对,吵得我头疼。”
他头疼,江遂就不头疼了?左相右相是朝中官职最高、资历也最老的两个人,连江遂都必须对他们礼让三分,偏偏这俩人根本就没个元老的风度,天天掐的跟斗鸡眼一样,这两年算是收敛一些了,前几年还出现过左相偷偷往右相房里塞寡妇、右相派人在左相刚出门时泼他一身臭豆腐的事。
说这俩人是当朝宰相,谁信啊?街市流氓都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
平时江遂在,他们会克制自己的脾气,有时候还会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江遂,现在江遂称病了,两个老对手就又擦出了晚年的火花。
江遂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卫峋,“辛苦陛下了。”
“那……”卫峋的脸上带着几分小期待。
江遂淡淡一笑,“明日我就回去上朝。”
卫峋自然很开心,他提出让江遂和他一起回皇宫,这样明天早上还方便一些,但江遂想起自己答应过江追,明日要一起吃早饭,他就没答应。卫峋也不失望,他又提出,自己也想留下来,这回江遂想都没想,就礼貌的把他请了出去。
开玩笑,一国之君下榻在他的家里,明天一早看到卫峋从他家门口出去,御史台还不得气到想要活撕了他啊。身为臣子竟然让皇帝纡尊降贵的看望自己,甚至都没有准备,就让皇帝住下了,此等大逆不道的高帽子,江遂才不会让它戴在自己的脑袋上。
不过,最后江遂还是亲自把卫峋送出了门,羽林军一直都在外面等着,把卫峋送上马车,又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口,江遂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转身回了王府。
休息这两天,他也不是只嗑瓜子逗鸽子,他仔细的想了何云州问的那个问题,而且想出了初步的计划。
不管卫峋如今对他有没有起疑心,他都还离不开他,接下来的日子,他要把自己知道的、拥有的,全都送给卫峋,人脉也好、亲信也好,不用卫峋来策反,他直接送过去,然后在卫峋羽翼渐丰的前夕,主动提出他想离开的事情。
这回他一个人都不带走,孤身一人离开,家人留在京城、亲信收归他用,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到那时候,就算他身上还有爵位,也无妨了,有名无实,即使身怀爵位也不要紧,只要他无权无势,卫峋就应当会对他放心。
若他做得好,当真打动了卫峋,搞不好他还能得点赏赐,实现游山玩水的美梦。
这计划看似简单,施行起来却是十分困难,而且处处都是变数,万一有哪里做得不对,等着他的就是书里的结局,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止为他自己,也为江追、为何云州,为一直照顾他的暗卫。
他不想看到这些人因自己而死的画面,一点都不想。
江遂垂下了嘴角,此时的他,走在一片浓暗的深夜里,沉寂无声,神色发凉,竟让人不禁感到几分可怕。
而另一边,回宫的马车上,卫峋撩开帘子,淡淡的目光扫向街边还在张罗着的夜宵摊,虽然他的表情和平时一点区别都没有,但秦望山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陛下心情很好。
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看来摄政王的病好了,这可真是上天保佑,可见陛下是真龙天子,总能心想事成呢。”
彩虹屁一级选手秦望山,三言两语就把江遂的事归结到了卫峋身上,而卫峋明显对这种话相当受用,他唇角的弧度微扬起来,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得意,“与上天无关,太傅仅仅是心疼朕罢了。”
第8章 上朝
又是一日早朝,金銮殿上众大臣按顺序站着,多数都在低头窃窃私语。
皇上还没来,大家用不着故作肃静,趁着早朝还没开始,也好打听一些情报。
比如,摄政王的病好了没有,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上朝。
“昨日何云州何大人回京了,不过,我听别人说,何大人其实好几天前就已经回京了,此次摄政王病重,也是与何大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