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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晋升速度,就是状元都撵不上。
状元还需要下放三年、经过重重考核才能捞个正四品的知府当当,而他进来没几年,就成了正三品的大官,连何云州这个官二代都比不了。
假如他今天没有跟着江遂进聚春楼,下一任的户部尚书就是他的了。
……
上回羽林军在江遂还在里面的时候就冲了进去,这是卫峋的命令,也是一种警告,而这一回,羽林军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看见江遂出来了,他们才进去,这回也不搜查,直接贴上封条,告诉老鸨们赶紧找地搬家。
这一晚上聚春楼闹得人仰马翻,羽林军铁骑把守,没让里面的动静传出去,周围的人只知道,早上再醒来,聚春楼就没了。不止匾额没了,连人都没了,市井中顿时人心惶惶,有人甚至猜测,聚春楼是惹上了什么不能惹的人物,里面的人已经都被灭口了。
实话实说,卫峋确实有这种冲动,但他还有理智,不会滥杀无辜。
顶多就是把这群无辜赶出京城去。
聚春楼的所有人都丧着脸,只有那个会转圈的姑娘很开心。
她又赚了一千两,因为羽林军来的时候太巧了,她还没来得及把打赏交给妈妈,这下好了,她可以把银子藏起来,等时机一到,她就给自己赎身!
这样的话,她以后就再也不用给人转圈啦!
姑娘开心的离开了,江遂不知道这件事,他正忙着参加祭祀大典呢。
大典上男女分开,由亲王带领男性,长公主带领女性,这样的仪式江遂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回,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到了自己的位置以后,就一脸麻木的看着天空,数数今天天上有多少云。
正数着呢,有人跟他问好。
“好久不见,摄政王。”
江遂扭头,见到对方,他也挤出一个营业微笑来,“诚王殿下,您又清减了。”
诚王年纪和江遂差不多,也就比他大半年的样子,老皇帝登基的时候他才四岁,也是因为年纪小,才躲过一劫。
江遂和诚王没什么交情,平时见到了也就是叫一声对方,他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这顿没营养的问候就结束了,但是诚王一听他的话,顿时就紧张了几分。
他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不停查看,“真的吗,我瘦了?那我今天穿的衣服还合身吗?”
江遂:“……”
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江遂扭回头,继续数云。
祭祀开始以后,卫峋要在上面念很长的祷文,先祭天,再祭人,别的大臣都低着头的时候,江遂抬起了头。
他沉默的望着距离他很远的卫峋,他站在祭坛前,而这个祭坛,里面供奉着卫家各位皇帝的牌位。
江遂看着卫峋跪下,对里面的牌位磕头。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养大的皇帝,在给他最痛恨的老皇帝磕头。
这个画面,就像是一根没什么重量的火柴,轻飘飘的落在江遂心上,以星星之火,点燃了他对卫氏的怨,对卫峋的寒。
这种行为,每次都是对卫峋和江遂的提醒,提醒着他们,卫峋是卫氏的人,这些牌位,才是他的亲人。而江遂,他是臣子、是卫峋还不够成熟时才需要的踏板,当卫峋长大了,他就该攥紧了手中的权力,至于曾经帮他保护这些权力的踏板,就没必要继续留着了。
所以,如果不当着江遂的面,其他人对江遂的称呼就不再是摄政王,而是用“那个外姓王”代替,他不姓卫,却占了只有卫氏子孙才能拥有的王位,这就是原罪。
江遂突然有点想笑,这大概就是老皇帝临死前把他按到地上,也要让他当摄政王的原因了,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何老皇帝一定要这么做,现在,他有点懂了。
因为他太了解江遂,知道他和他爹一样,都是善良心软、赌不起的人,就是把他们逼得再急,他们也没法抛弃一切,铤而走险、改朝换代,只会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们,一生如履薄冰的活着,软肋太多,是他们最大的致命伤。可以说,在那个时候,江遂是老皇帝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他拼命绑死了江遂,哪怕自己死了,也要保证江遂会永远对他的儿子好,不仅他要吸江遂的血,他的儿子也要,如果江遂活的够久,搞不好连他的孙子都要。
江遂明白,他不该把对老皇帝的怨恨施加到卫峋身上,过去他也没这么做过,可是……
归根究底,还是那个梦,动摇了他的心。
那个梦让他看到了自己重蹈覆辙的一幕,让他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未来,他这辈子总共才活了二十三年。里面有十一年,整整十一年啊,都注入在卫峋身上了,相当于他一半的人生。而他前半的人生都是懵懂的,那时候他不懂什么叫君臣、不懂什么叫利用,卫峋是他懂了这些以后,还愿意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
假如,江遂在心里想,假如卫峋真的在怀疑他,还对他起了杀心,那他——
江遂拳头紧握,他已经垂下了头,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前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还没将接下来要做什么想好,他身前就已经暗了下去。
清晨的阳光很刺眼,江遂又是站在大臣里的第一个,之前阳光是落在他脸上的,现在阳光被挡住了,江遂不禁一愣,他抬起头,却看到之前还跪在祭坛前的年轻帝王,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