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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吾一手揽着红窃脂,一手放一锭银两,半句话也没有的就往楼下走。
挨挨蹭蹭的人群起了骚动,像是见不得他大摇大摆地来,又大摇大摆地走一般,推推搡搡几个人,鸡鸭一般轻声叽咕起来!而邹吾根本也不想理会他们,带着红窃脂都已走下了楼梯窄处,偏偏忽听头上大喊:
“不许走!”
紧接着,凌空飞来几道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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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吾是当真不想和他们计较,刹那中还以为是什么拙劣的暗器,他从容地侧身,揽着红窃脂的肩膀主要为她遮挡,另一手凌空一抓,不想那根本也不是什么暗器,他只是略微一捏,下一刻,粘稠腥臊的异物直接迸射了他满头满脸,恶臭扑鼻!
“邹吾!”
红窃脂吃惊大喊!
那不是暗器,那是几枚臭鸡蛋。
邹吾从外面巡防回来,衣甲都没来得及换,此时只能难堪地半闭上眼,任蛋黄混着蛋清蛋壳,蛇形一般粘稠地滑下他的脸,沾污他光鲜干净的甲胄,一点一滴地落下!
整个酒楼,静了一刹那……
扔鸡蛋的人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可以得手,怔愣着,紧张不安地,扫视四周——
几个弹指间,众人的目光在震惊中传递交汇,然后,堂倌第一个发笑,好赌的老九第二个发笑,接着是无数人加入进来,对着邹吾的狼狈,这笑声宛如一场瘟疫的飓风。
最后,整座楼,哄堂大笑!
第140章 亮刃(7)
“我是终于明白小卓为什么会动手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中山城的小院,日照西斜,满室余辉。
红窃脂犹然在气,掐着腰在中厅里来回烦躁地踱步,“最开始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不是没人听,有几个人看起来还算通情达理,我说话的时候还在点头,可是到后来起了争执这些人能躲就躲了,没有一个人出声了,只有几个泼皮在那里和我唱反调!”
申豪靠在门板上看着红窃脂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想说“别气了,那些人就是一群泼皮,下次不管就是了”,可是一想到她说的起了争执一群人都能躲就躲,又觉得那不就是自己嚒?
白骢说“女子脆弱,外人一个眼神,她们都要多想好久”。
可红窃脂舌战群獠,面对的何止是敌意的眼神,她好比是一个姑娘家抄起鞋底去打蟑螂,这样的局面里,不仅要她思维清楚、用词恶毒,还需要她坚毅的心智和无所畏惧的勇气——这是脏活儿累活儿,他没有任何的资格,来居高临下。
申豪感觉胸口像是三个大麻袋,怎么呆怎么不舒服。
他缭乱地抓着酒壶,扬脖饮下一口火辣辣的烈酒。
而的中厅角落里,辛鸾和邹吾换了起居的白色常服,就安静地坐在蒲团软垫上,他们身旁盛着清水,辛鸾就拿着梳篦,垂着眼睛,沉默而麻木地为邹吾梳头。
酉时,一日最后的光与热,在小院中厅的阴影与清寒中气若游丝,申豪寂然地看着他们拉着手,心中想不到别的词,只剩冰冷的八个字:
夫妻向隅,茅舍无烟……
申豪知道那是很好很好的一双璧人。
虽然他们没承认过,但是他猜的到他们的关系,跟他小叔叔小婶婶的锋芒外露、一生争胜不同,他们俩安静、务实、文雅而不争……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样干净的两个人,照样会卷进这么肮脏恶心的泥潭里。
“他们就是群欺软怕硬的杂碎!”
终于,红窃脂心口那股不痛快化怒为悲,原本的厉声长嗥竟变成一声哽咽的嚎啕,“这个渝都怎么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不知道我们每日忙里忙外,水里来火里去的就是想让南境好一点,让他们过的好一点吗?”
辛鸾手一抖,抓着邹吾的头发,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邹吾察觉到不对,披散着头发转过身来,展开手臂把浑身冰凉的辛鸾严严实实地搂住了,“别这样,其实谁都不认识我,谁也没想针对我,只是立场不同有些情绪罢了……小鸾你别这样。”
他能还能说这样的话,红窃脂却没有这样的心胸,她朝着邹吾大喊一声,披肝沥胆般,转身冲出中厅一个化形冲上了天空——
虽然知道红窃脂只是想发泄,但邹吾见了还是担忧,抱着辛鸾立刻给了申豪一个眼神,让他去哄哄。申豪露出有些为难的模样来,但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酒壶,还是赶紧地穿上鞋,朝着红窃脂的方向去了。
“冷不冷?要我送你回宫吗?”邹吾亲了亲辛鸾的额头,搓着他的身子,想让他暖和些。
辛鸾不答他,抓着他的头发,放到鼻子底下。
然后说,“还有味儿。”
邹吾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浣了两遍发了,他也已经用了好多的檀香木水了,可是怎么梳,都还有味道。
邹吾不想让他这么钻牛角尖,只能把人抱起来,“别管它了,明日就好了,要我送你回宫吗?”
虽然舍不得,但他知道现在时局敏感,他宿在自己这里,还不知会不会惹风波。
辛鸾不想走,抓着他的衣服,“我在你这儿住。”
邹吾看了他会儿,点了点头,去院子里落了锁,做了热水,两个人洗漱完,亲手解了他头上的红色发带,揽着他的肩膀进内室,“渝都附近的军械不足,回来的时候看着墙圮也有好几处坍塌了,都需要重新上瓦修筑,你在这边筹备的都顺利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