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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一群躁动的小伙子顿时没了动静。
邹吾脸色坚毅,说罢伸出中指敲了敲身前桌面:“拿纸笔来,我予孔南心写封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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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阳城外,金雕展翅越过一片水泽——
艳阳高照,城内守军的眼先是一花,接近着是一惊,抓着手中鼓槌正欲城中示警,只见半空中鱼梁木弓猛地抡圆,箭翎“嗖”地一声,“珰”地射入城头木!
“让开让开!敌军来信!”
城墙上忽然叫嚷起来,守兵拔出那箭翎,举着绢帛便疾跑下楼:“快传主公——!”
“什么事情?”
城内不值房的将领听到了这消息纷纷跑进行辕来问,丹口孔雀看罢绢帛,直接递阅诸将:“邹吾说他如今营中空虚,援军三万人四日后才至,想与我军五万人约战五日之后。”
那帛书上字迹圆融刚健,用词古雅得体,一群武将看得直挠头,还没探究出个四五六,已经直接道:“主公不能去!这一定有诈!”
大帐之中,司空复抬头。
“是啊!”另一裨将附和:“攻城攻的就是一个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哪里还有约战的?还什么三千三万,谁领兵打仗会把自己的情况跟敌军说得这么详尽?一定是假的!”
“邹吾有勇略之名,陛下当年手臂就是为他所折,只怕这次会面是假,趁机偷袭主公才是真!”
嗡嗡嘤嘤,这一边的主将行辕里也开始了热烈的讨论,要说这般的场景在天衍也不多见,毕竟‘天下武将不读书’,‘一根筋’‘听话’就够了,不巧的是这次弋阳对决,西南与中境两方都是着力培养青年将官的风格,论起兵事,每个能进帅帐之人都能说出些章法道理。
一回合讨论已毕,诸将停下,丹口孔雀垂首沉吟一息,看定最先说话的飞鱼,淡淡一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飞鱼懵住:“主公……哦,不不不,将军!”
众人倏地一惊,有几个藏不住心思的,情不自禁地看了司空复一眼。司空复抬了抬眼睑,笑意融融,仿佛什么也未曾听到:“我看诸位将军分析得都有道理,且不论这绢帛真假,只此一举也至少可以说明敌军求胜心切已成骄兵,此乃中境之幸,中境可战!”
他说得振奋,诸将心中听得也舒坦,此时正好有斥候打探回来,称北境的确已发兵,荡山山谷口仇英正在激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激动了,纷纷道:“战罢!将军!”
“仇英已去,他们短出一大截冲锋之军!”
“是啊!乱军势穷,良机难得,我军应立刻整兵反攻!”
“杀了邹吾!他们立刻不退自溃!将军下令罢!”
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这滋味他们也算是尝够了,每日每夜的修筑城防工事,临到晚上还要跑去一侧丘陵地预防偷袭,唯恐对方一个翻身就踩在自己的脸上!
可这样激越的情绪孔南心只是抬了下手,当即被按了下去。
“邹吾身后还有援军三十万,辛鸾麾下何、陶、巢、千寻皆未出手,我军堑壕尚未修成。”丹口孔雀抬了抬眼睛,冷静地看向每一人:“罢了,他不就是想见一面嚒?——本将去听听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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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日,天衍十九年最燥热的一天。
弋阳城外的水泽之上,一行白鹤排云直上,绿孔雀于鹤群中越众而出,低徊而来,临近莎草岸边,孔南心化身为人,轻盈地涉水而过,金绿色长尾随身曳地,拖拽出满身华美风流。
对岸的羽类没有中境那般黑白浅粉的淡雅,放眼一看翠鸟、金雕、红腹锦鸡,各个毛色绚烂,身姿傲然,抱臂引弓与空中的白鹤阵对峙,而他们之下,邹吾反倒是出乎意料的素雅,虎身狐尾健步而来,一双冰蓝色的瞳眸,衬得满身蓬松毛发有如冰川白雪,银河夜空,令人心神一荡。
“孔先生,后生见礼。”
邹吾于照面的七步外停下,化身为人,躬身行礼,恭敬十足。
丹口孔雀有些意外,这年轻人此来没有佩剑,甚至没有配盔甲,一身阔大的交领白袍,不像个将军,倒像是个身姿英挺的辅弼之臣。
“久闻武烈侯之名,这两月只见侯爷用兵如火,不想其人,轻徐如风。”
邹吾礼貌地笑了下:“先生谬赞了。后生约战之意想来已经传达,不知先生考虑如何。
孔南心平静地看着他:“本将之考虑暂且不论,你擅自约兵定局,将在外,有这般的权限嚒?”
邹吾亦平静回复:“大军开拔,我主君便不再插手前线任何军策,先生放心,后生有这个权限。”
孔南心:“先锋七千兵马都已被牵制,你如此坦白,不怕我五日之内毁约谴将,突袭于你?”
邹吾:“晚辈不才,身后还有三十万大军,西南可以少我邹吾,其势照样摧城拔寨。”
一侧飞禽,一侧走兽,剑拔弩张,垓心之下,两位主帅清风拂面,温温和和地聊了一阵儿,一盏茶未完,各自行礼告别、定下口头约定:五日之后,弋阳城交战。
六月二十五日,上午辰时。
两方军号震响,会战开始。
仇英不在,邹吾直接把指挥权扔给老将陶滦,亲自带五百化形者下场,迅速抢占左翼据点,长驱直入。化形的走兽在战场上风烈迅雷,狂潮般的气势发出阵阵金铁的低鸣,邹吾一马当先,左侧红豹、右侧灰駮,品字形状冲锋而去,任何的兵力都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