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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祯就爬起来重新去写信,“我抓紧写,写完我们就走。”
“慢慢来就是。”江熠淡淡道。
季祯写到一处卡壳的地方,用笔杆子戳着自己额头,不解道:“怎么能慢慢来,现在外面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多少人想杀了你。”
想到那张被自己吞下去的纸,他吞是怕江熠见了以后会迁怒外面的季家人。季祯可没有维护仙门的意思。仙门中人究竟如何,季祯是见过很多的。道貌岸然下指不定是什么样的。早在边城陈府的时候,季祯就差点在他们手上送了命。
远了不提,就说前面在登仙阁里面,那些修士施法的时候有哪一个在乎过他的死活?当下却传进纸条来让他拖延住江熠,明摆着依旧是打定主意让他做牺牲。
若不是怕累及家人……
想到家人,季祯干脆站了起来,“算了,或者我这信就写到这里吧。”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伸手主动去抱江熠。这回并不带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仰头看江熠,“走走走。”
季祯不清楚江熠怎么施法的,他只知道江熠能够瞬息之间把他带到另外一个地方。
江熠顺着拥抱的动作,只是抱着已经闭上眼等转移的季祯,干脆低下头在季祯的嘴唇上吮了一口。
季祯半睁不睁得眼睛露出一点瞳仁,傻乎乎问:“到啦?”
他没感觉到任何空气流转,还当是江熠法术精深。谁晓得一睁眼看见的还是自己的屋子,而江熠的手已经摸到他的后颈处微微扣住,还想亲下来的样子。
“怎么不走?”季祯惊讶地问,“外面一定有好多人来抓你了啊。”
似乎为了印证季祯的说法,窗板忽然被疾风吹开,穿堂而过自大门出,呼啸的风就像是原地生出,在这一方院子里面狂飞乱舞。而天色也一下随着这怪风变了,一下阴沉泛着深蓝色,就好像雷雨天气引而不发。
乱风夹杂起许多尘埃,让空气也跟着沉闷起来。
江熠抬头看向外面,脸上露出几分思虑。
这天气变化,让季祯一下想到了江熠入魔的那一天,心中不安顿起。他只以为江熠是为了找自己才来宜城的,可江熠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目的。
江熠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来的,那么他到宜城可能是为了什么?季祯在心里虽然是反问自己,但已然有了些答案。他前面只往好处想,没敢往坏的地方去。
仙门众人想要杀了江熠,不愿意放过他,却大约没有想到江熠并非自投罗网,反而是顺水推舟,请君入瓮。
整个宜城都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并不激烈,带着几分春意的缱绻。两把纸伞转在街上,几分仙门打扮的人出现在街角,一男一女的面色都十分犹豫,身上还带着几分狼狈。
“师姐,”青年开口,伞面下露出他的半张脸,可认得这是江追,被他叫住的少女正是曙音。
他们没有随着其他人回云顶峰,而是暂停留在宜城。本来是知道季祯回来,想要找他,此时却忽然听说了江熠出现的消息,便也马上过来。
云顶峰不仅折损了江恪,更有江熠入魔,正乱作一团。云顶峰势去是其一,江熠杀了众多门派的修士是其二,此时的云顶峰三个字冠在人身上并不是夸赞,而是枷锁可负担。
曙音和江追都褪去了云顶峰的标志性打扮,此时想要靠近季府确定江熠是否真的在里面。
季府外面看不出什么,只能见着偶尔有修士面色匆匆进出,此外还有一众季府本来的家丁正在守卫。
曙音站在远处仰头从东看到西,入目的只有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季家院墙。她心中乱糟糟地冒出些不受控制的念头来。
在这样地方长大的季祯,怎么会不娇气不放纵呢。曙音向来也是心高气傲的,从前师门名冠天下,她自然也有傲气的资本。无论是师兄还是师父,亦或是她的父母,都是人中龙凤。她却想不到朝夕之间她的人生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一时让曙音的心气都低微下去。
她紧紧握着伞柄,本来鼓足勇气想上前一步,天空中却忽然出现了一道惊雷就像是响在她的耳边。这雷声好像把她带回了在边城陈府的那日。
“师弟,我们进去看看。”曙音看见季家上空时不时微微闪过的电光,脚步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曙音心里依旧觉得江熠是自己的师兄。
街上的百姓行色匆匆,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奔忙。
曙音和江追在季家门前被拦住。虽然这个时候许多修士进了季家,但也并非谁都能进去。更何况门口有一个修士一眼认出了曙音。
曙音也认出了对方。这人已经到云顶峰过,虽然论辈分曙音要尊他为长辈,但对方从前对她也向来是十分客气的。
结果在曙音开口之前,那人便对曙音蹙眉摇头,然后往前两步道,“你们怎么来了,快些离开。”
他说着伸手推搡了曙音一把,“别让旁人看见了。”
曙音急急叫了一声,“叔公。”
被她唤作叔公的人叹了一口气,在角落里劝解了曙音两句,“此时你来凑什么热闹,如今里头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若是你们进去,他们指定让你们冲在前头,你是想被魔杀了,还是亲手弑魔?”
他说的隐晦,意思却很明白。曙音是想被江熠杀了,还是杀了江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