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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树丛又晃了晃,不多时竟走出一名光鲜女子来,冯凌不知这是何人,也不敢说话,倒是那女子主动行了礼:“先生有礼,我是太子的姐姐。”
太子的姐姐,那不就是?冯凌一惊:“臣不知是公主在此,惊扰公主,罪该万死。”
秦萧玉急急上前两步,又立刻止住了,头上金钗晃动不止:“先生不必多礼,是我不顾礼数。先前在太子口中听闻先生才学过人,不同凡响,对先生······今日一见,方知太子所言不虚。”
“公主过誉了,臣不胜惶恐。”冯凌不敢抬头看她,早知东晋民风开放,但冯凌从小被齐方瑾和徐谦教着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心中早已震荡不已。
秦萧玉也觉得自己实在不矜持,脸颊羞红一片,说:“今日是我冒犯了,还望先生不要见怪!”说罢便匆匆跑走了。
冯凌听着“哒哒”而去的轻快脚步声,却是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雕谈筌奥旨,妙辩漱玄津(骆宾王)
次日冯凌便将自己这两年多来拟好的草书送过去了。虽说是草书,其实已有定稿模样,几乎可直接颁布。里头的内容从军事到经济,再到文化,一一名列清楚,例如徭役赋税方面,规定每户需有一人参军,若家中无人可参军,以三年赋粮来抵;若有多余一人参军,可免除三年赋税,再多一人,官府便供给家中剩余人口两年口粮,以此类推,鼓励男子参军。男子参军,若有逃跑、投降,家中人口一律连坐死刑,若在战场上牺牲或立功,官府则为其照顾家人,有儿女的给予口粮至儿女成年,没有儿女的则给予其父母或妻子口粮直至其死亡。
东晋的征兵向来粗暴,若不是靠着物产丰富,人数众多,也未必能打得赢魏国,如今冯凌的变法正可解东晋之难,秦正武连夜将这份草书看完,心情大好,次日便在早朝时提起这事。
狄行被吓了个半死,那冯凌平日不声不响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什么时候冒的头,真让他干成了这事,自己的相印又要不保:“帝君,此乃国家大事,不知这冯凌是何等人物,若是他存有二心,恐变法对东晋有百害无一利。”
“冯卿虽未身处高处,却是日夜为东晋与太子操劳,是否有二心,予看得出来。”
秦景宣一听,秦正武明显是在表达对狄行的不满,当即兴冲冲地帮腔:“帝君明智,听闻冯先生教导太子两年有余,太子进步神速,想必冯先生定然才学过人。”
狄行自然不会任人宰割,来一个颜俞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冯凌,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最好还是尽快掐死秦正武变法的想法:“帝君,容臣一言,臣听闻,善治国家者,不变其故,不易其常。远的不说,就说南楚,建朝四百多年,就没有过这般荒唐之事,我大晋正处于要夺取天下的关键时刻,变法一出,恐怕百姓只会无所适从,甚至会指责帝君,于统一大业没有分毫好处。再者,天下之人,从帝君至奴隶,人人有其正位,在其位谋其职,又何须法条规定?即使退一万步来讲,大晋顺利变法,可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若遇上法条之中无法处理之事,又当如何?”
朝中不乏与狄行交好之人,听出狄行的言外之意,便纷纷出言附和:“帝君,狄相所言有理!”
“是啊,不能随便变法。”
“实在荒唐!”
秦正武这时候真是有点讨厌这些文人,他答不上话来的时候实在显得无能,只得道:“那便请冯卿来,郎中令!”
秦景宣欣然领命,赶紧去请冯凌。冯凌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又是激动又是担心,换个官服都弄了半天,一路上都快蹦起来了。秦景宣边走边告诉他狄行反对变法,要他小心应对。
冯凌甫一出现在朝堂,议论之声再次响起,朝臣们纷纷交头接耳,难以置信。
“这又是什么人?”
“毛头小子,果然草率!”
“看来是不成了。”
冯凌早知道变法不会顺利,心中做好准备,到了朝堂之上倒不担心了,周遭的议论声都被他自动隔绝,只端正跪下行礼,不慌不忙听完狄行的反对意见,才笑着一一批驳:“第一,有史以来确实没有出现过律法规定一事,但南楚之前也未有分封属国一事,今人倒觉得不分封属国才奇怪,可见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开端的。况且,南楚已经灭亡,狄相以正强大的大晋与南楚相比,未免有不敬之意。第二,在其位谋其职自然是理想情况,但是天下更多的人都不愿意安于本职,否则狄相与我,甚至更多有才之人也不必到处寻一个明君了,安分在家耕种岂不好?正是因为人人有想做的事,却又不知道做出这样的事会有怎样的后果,律法规定才成为必要,百姓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才没有逾矩之举。第三,变法自然不是一蹴而就,完善与更新都是必然的,臣一人之力尚薄,还需狄相与各位大人相助。”
冯凌论辩的风格十分平稳,条理清晰,不似颜俞爱钻空子,气势强盛,可是却更加不易反驳,狄行只得提出其他问题:“若是变法出现问题,你可担得起责任?”
“变法乃大晋之事,上有帝君将相,下有群臣百姓,臣一人不敢担此重任。”这话还是小时候颜俞教他的,颜俞被徐谦骂完之后就会到他那里有模有样地学着徐谦的样子说:“带凌儿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得起?哼,我还没说他整日拘着你,出了事可担得起!厨子整日做饭给你吃,出了事可担得起!你整日看书习字,出了事可担得起!你这么大一个人,兄长我自然担不起,要担也是大家一起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