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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少年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而是主动伸手怀抱住道衍真君的腰身,面上流露出些许可以称之为安心的神色。
道衍真君摸头的动作一顿,面上更加柔和,目光带着心疼与怜惜。
少年的身高只能达到道衍真君胸膛的高度,但是拥抱在一起时,居然和谐得不可思议,似乎他们之间拥有着深深的羁绊,谁也无法插足,无法磨灭。
魔尊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酸涩嫉妒之意。
姬临川如此厌恶怨恨于他,转身又如此与道衍真君亲近,让他不可避免回想起五千年前,那人与姬映迟之间,也是如此亲密的关系……而他,明明也是那人的师弟,却只能默默在远处旁观,永远得不到自己所希望的回应。
姬临川失去了那时的记忆,而道衍真君却抓住时机收其为徒,将那不可言说的羁绊延续下去,他却早已错失了先机。
他不禁想,如若收姬临川为徒的是他自己,他必会将世间所有珍宝献于他的面前……而姬临川心底,是否也会对他产生哪怕一点点亲近之意?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罢了。即便在魔域之中,离渊曾被迫在人前称呼他为师尊,那一切也不过虚幻。姬临川所在意的,从来不是他。
姬临川此世的师尊,唯道衍真君一人。
魔尊只好将心中酸涩压下,无论如何,他的确对姬临川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而现在所能做的,只是争取令其心中的仇恨减轻些许。这种情况下,对于姬临川如此亲近重视的道衍真君,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手。
沉沦魔道、肆意而为了数千年之久后,魔尊突然明白,要挽回一个人,首先不仅要尊重他的意愿,尊重他的选择,而且要尊重那人所追求、所维护的东西。
比方说天道,也比方说,姬映迟。
“临川。”魔尊再度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看我一眼好么?”
他的声音落下,许久,姬临川才缓缓松开环着道衍真君的手,转过身,却没有看他,而只冷冷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神色冷漠而厌倦。
魔尊脸色一僵,暗道失策。
是了,他怎么忘了,姬临川再看到这柄魔剑时,心情肯定十分糟糕。这是姬临川此世的躯体,却被他活活祭炼成了一把兵器,对其肆意妄为,甚至于后来有了那般令其羞耻的反应。恐怕在姬临川心底,这已经不是他的躯体,而是一具残酷的枷锁,亦或是……一具连他自己也感到厌恶的残骸。
魔尊此前一直有所侥幸。他觉得以这人一心向道,淡漠清冷的性子,兴许不会被他的伤害影响太多,只看作是道途之上一次磨难罢了,那样的话,等岁月过去,伤痕淡化,他仍有机会再度接近姬临川。
可是他却忘记了,当初的离渊被他封禁了记忆时,亦被他折腾出了心理阴影,见到他便会不自觉发抖;而姬临川和离渊,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又怎能轻易忘却,只当磨砺?
恢复记忆之后的姬临川,只会更恨他。
魔尊真正来到姬临川面前时,才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伤害是多么的深刻。正如姬映迟所言,他毁了姬临川一生,该如何补偿?
那样一个清冷孤高如同谪仙的人,面对他时,竟会不自觉流露出那般深沉的恨意。这已经不是道途之上的磨砺,而是纠缠一生的心魔。
而这绝不是魔尊所希望的……
他是如此深爱这个人,如此渴望拥有这个人,也曾奢想过将其折断羽翼,囚于牢笼,但如今却更期望看着其扶摇直上,登临九霄,而绝不希望姬临川囿于心魔,不能寸进。那对姬临川而言是莫大的折磨,而对于一切罪魁祸首的他而言,亦是莫大的痛苦。
魔尊其实早就已经明白,姬临川一生所求,唯道而已。若是这人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对他产生哪怕一点点爱意。
他需要让姬临川摆脱他所落下的影响,让其道途再无阻碍,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得到这个人。
他曾经亲手犯下的罪孽,如今需要他亲手偿还。
魔尊心情渐渐沉重。
是了,其实他最好的抉择,便是永远不再出现在姬临川面前,待其修为有成之后,再让姬临川亲手报仇,到时姬临川的心魔自解。
然而,终究还是不甘。
姬临川是他这数千年来思念和痛苦的解药,是他在无尽黑暗之中唯一可见的光明。而现在,这光明却在渐行渐远,而他徒劳地伸出手,却发现愈是挽留,这光明便会愈发微弱。
他像是一个喝了穿肠□□弥留至今的人,仅凭着一口气留存于世,却失手将唯一能够医治他的人,永远杀死在了自己怀中。
何其不甘!
“临川……”他重复着姬临川的名字,痛苦和爱意在心底纠结缠绕,俊美的面上露出一种深沉得让人无法捉摸的忍耐之色,看着姬临川的眼神带着克制和疯狂。
临川……我爱你。
姬临川看着魔尊,眼神淡漠。魔尊的表情在他心里,就如同魔尊本身一般虚伪。
他缓缓开口:“六年前,我重伤落入魔域,你将我带回魔宫,有相救之恩。”
魔尊深深看着姬临川,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后来,你将我炼为魔剑,不复为人,有杀身之仇。”
魔尊面无表情,指尖却下意识陷入剑刃之中,依靠着疼痛维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