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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骤然睁大,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推飞出去,却是逐流猛然转身,用全身力量将他狠狠推入门中。而他背后,却是血魔突然闪现的身形,猩红残暴的瞳孔,玄色衣袂翻飞,仿佛黑暗一样,将他全身笼罩。
姬临川试图伸出手抓住些什么,却只有殷红的鲜血溅落在掌心,带着还未褪去的温热。他眼睁睁看着那把漆黑长剑从那人腹中透体而出,血色浸湿了那人白色的衣物,其目光却仍旧沉静而温柔。
逐流看着幽蓝巨门在身前缓缓合上,终于放下心来。他的五脏六腑正被魔气剧烈的破坏着,生机缓缓流逝,神魂之火微弱将息。
他即将死在自己本体手中,却并不觉如何惊讶。
仿佛在很久之前,他运转分魂诀,将自己分成两半的时候,便已亲手设计了这种结局的来临。
不过,也没有什么遗憾就是了。
毕竟他此生短短数十载,未曾远离姬临川半步,相比于本体所承受的数千年痛苦疯狂,却也算大幸;更何况,临死之际他想起巨门合拢之前,青年眼中极少流露的一丝哀色,便觉所有付出,皆是值得。
他眼前恍然闪过初遇那人时,清冷出尘的身影,从五千年前,直至如今,一幕一幕,确信对方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表情,都已被他牢牢铭记。
永不忘记。
姬临川落入洞府之中,一个人沉默了许久。
混沌诀自动流转,浓郁的仙气吸收入体内,弥补着体内枯竭的能量和受伤的神魂,然而他本身,却只是静立在虚空之中,一动不动。
他很少如此。
因为心底有着不可动摇的目标,尘世之中一切情感羁绊,于他而言亦只是缥缈浮云,不值得太过感伤,而今心底,却有一种沉闷的情感滋生。
他并不想去分辨这些,但是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无法忘却那个男人了。
他又想起那在他面前被轰然破碎的血傀儡,又数十年前,他见到魔尊之时,对方炙热而痛苦的目光,便觉头开始隐隐作疼。
这十万年来,他从来不理会俗世情感,却仍旧被其所牵绊了。说来奇怪,他作为姬离之时,明明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看过曾经挚友化为尘埃,亦遭过同门背叛离弃,却从未产生太大的心绪波动。
终究还是有所不同也罢。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强行将烦乱心绪压下,驱动阵法将洞府在虚空之中的痕迹完全掩去,旋即去往丹阁寻找药物为自己疗伤,随后便盘坐于悟道阁之中思索混沌真谛。
最后一道裂缝已经成型,他时间所剩无几,最多不过半月而已。时间一至,他躲在这洞府之中倒是全然无事,但天灵界亿万生灵,却耗不起这个时间继续等下去。
黄泉逆流,生灵涂炭,不仅是说说而已。
沉下心来,寻找混沌真谛所在,时间便不知不觉流淌过去,但不知为何,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只能徘徊于真正的答案之外,即便是他,也不免心生烦躁。
洞府之中平静安然,外界却是水深火热,终究不得安宁。
半月未至,忽有一道白光穿过重重虚空,落入洞府之中,却是道衍真君的神念。
这个世界上,唯有他与姬临川,知道这所洞府的真正所在。
姬临川看完神念之中的信息,面色却是变了。
——第七道深渊裂缝已提前成型,黄泉上涌,不日将覆灭人间。
而之前因为阻挡血魔,有两名大乘期真君受了重伤,他们所镇守的那两道空间裂缝出现动荡,大量天魔涌现,打破防线,祸乱人间。
他只思索片刻,便已下了一个决定。
要突破修行瓶颈,靠的还是机缘,如今在洞府之中想不到,可能再过一百年还是想不到,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洞府之内隔绝天道感应,也许正因为此,他才无法明悟那最后一丝真义。
血魔或许还在洞府之外等候,那也不要紧。
他已下定决心。
所谓契机,也只有在万分艰险之下才能够得到,而这世上又有多少东西,是能够不冒一点儿危险便能得到的呢。
当然在此之前,还要做足准备。
先把伤势调理完全,再将渡劫期大圆满的修为稳固,将心境调整至巅峰状态,若仅仅是渡过普通的天劫,他已有九成把握。
若只是单纯渡过天劫,他不可能对付得了血魔。
这次渡劫,不成功便成仁,若抓不住那一线契机,便毫无意义。
姬临川闭目静立片刻,便睁开眼睛。
阵法运转,打开一道开口,天极剑亦回到掌心之中,他迈步走出洞外。
毫无意外的,他看见了血魔的身影。
却不仅仅只是血魔。
还有三名渡劫期修士,一名大乘期真君,同样双目泛着猩红,被天魔入体,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那三名渡劫期修士体内,隐匿的天魔修为已有大乘期。
而那名大乘期真君,身着周天星斗道袍,正是星罗仙门那名隐世许久的大乘真君,身体之中隐藏的魔物气息竟与血魔不相上下。
那具魔胎,竟然已经孵化出来了。
原来如此。
三只高阶天魔,两只天魔之王,如果这便是上界之人最终设计的阴谋的话,的确能够让他十死无生
这般想来,那道白光应当也是假冒的,目的便是为了迫他出来?还是说,道衍真君已经落到了它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