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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暝渊低低道:“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他拳头攥起,缓缓道:“……黎师弟不见了。”
“你说什么?”褚离面色变了,“以他的性子,现在应当在与宗门一同应劫才对,怎会突然不见?”
“……果然,你还是关心我们的。”顾暝渊微不可查喃喃了一句,随即面色凝重起来,道:“这几日宗门之内,有无形天魔潜入,我一时不察,亦差点着了道。黎忱修为不差,心性纯粹,只是数十年来,对你挂念甚重,兼之这几年间,二师兄亦不见踪影,他心有破绽,恐为天魔所乘。”
“我明白了。”褚离衣袖之内,手掌已然握紧。
是他思虑不周,忽略了这数年避而不见,对心性敏感的黎忱所造成的影响。
“宗主身负重伤闭关修养,副宗主已然陨落,如今宗门事宜,由我暂为代管,暂且无法亲自去寻黎师弟,兼之天魔肆虐,能够动用的弟子已然不多,只能拜托师兄去寻。”
顾暝渊说着,深深弯腰行礼,面上所有神色已经被敛去,便连褚离也看不出一丝端倪,“是我照顾师弟不力,师兄回来之后,怎样责罚于我,都是可以的。”
数年未见,眼前这个人的修为竟已臻至渡劫期,乃至代管宗门事务,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
太清仙宗之中发生的太多事,他没有参与,如今再看,却有物是人非之感。
褚离看着面前低眉垂目,恭谦有礼的男人,突然想起那个刚入门时浑身带刺、强装乖巧的倔强少年来,语气便稍稍和缓了一些。
“我大概知道黎忱去了何方,”褚离淡淡道,“你便专心管理好宗门吧,不必多虑。”
却并未再度纠正对方师兄这个称呼。
……
褚离赶往九幽之时,心下不乏焦虑。
血魔虽然上次被他打伤,如今想必早就痊愈,它设计将黎忱骗过去,不但是贪图黎忱那身血肉修为,更是想以此激怒他。
但他却不得不走这么一趟。
不必想,只要他迟到片刻,黎忱的性命,便会危险一分。以血魔之残忍暴戾,直接杀死都是轻的,更可能抽骨扒皮,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褚离绝不想见到那种情况发生。他一赶到仙栾域,便催动神魂印记进入九幽,随即便感觉到耳畔风声袭来,血魔尖利的大笑着,“哈哈哈,你来了,你总算来了!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褚离懒得与他废话,拔剑直接向血魔迎头劈下!
“你生气了?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倒是说呀!”血魔一边说着,笑得愈发疯狂,“哈哈哈,你居然也会生气?不枉我将那蠢货骗过来,他可是很想你呢,临死之前都在喊‘师兄’……哈哈哈哈哈!”
“闭嘴,黎忱在哪里?”褚离声音冷如极地寒冰,眸中杀机显露,手中之剑更是绝不留情。
“都说已经死了,你偏不信,这次我可是说真的。”血魔歪头看着他,“这样还想见他,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就算见着,也已经迟了。”
褚离的回应是,直接送它一剑。
庞大气流散开,褚离一闪身,便直入九幽血海之中,刚踏入宫殿,他便停住了脚步。
空旷大殿之中,血流如注。
高高的穹顶之上,挂着一副纤细的血肉骨架。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四肢被锁链牢牢束缚,血红色的皮肤暴露在外,空洞洞的眼光一片漆黑。
这模样,分明与九幽第二重里那些血肉傀儡一般无二。
它形容狰狞,不复此前倾城美貌,睁着空洞的眼睛直直望着他,浑身柔软的就只剩了一副血肉皮囊,在锁链上晃来晃去。
“杀了他,我的傀儡。”
血魔阴森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话音落下,束缚住血傀儡四肢的锁链突然断裂,它轻飘飘落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可怖的笑容,眼眶中却似有泪水滑落。
这傀儡实力不弱,被血魔炼制之后几乎有大乘期的实力,但是比之褚离,仍旧远远不及。然而就这么一副傀儡,却一时间将褚离彻底绊住。
褚离甚至不敢动手真正伤了它。
不知是血魔故意还是失手,黎忱的神魂并没有彻底消亡,他被困于这副血傀儡的身躯之内,濒临消散,却还一息尚存。
如若不尽快结束战斗,帮黎忱稳固神魂,其神魂很快便会破碎,而破碎的后果,便是彻底消散于世,不入轮回。
血魔是在逼他抉择。
是牺牲自己的师弟,等一切准备就绪再将其彻底灭杀,还是在无把握的情况之下与其决一死战?
答案其实不必选择。
褚离分出一道磅礴剑气,将血傀儡暂时困住,然后转身,再度迎上血魔。
将席卷整个九幽的灵气都注入仙器天极之中,对天地道则之间的领悟尽皆汇聚心头,臻至最巅峰状态,褚离心中平静无澜,手中剑却杀气四溢。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以命搏命,以伤换伤。便连血魔狰狞的面容之上都露出了些许惧色,仿佛又看到十万年前,那个在亿万天魔之中向它走来,仿佛无可匹敌般的身影。
“沉渊!”血魔不甘心的怒吼着,攻击愈发疯狂,血海之中血浪滔天,无数血傀儡被他一把抓过来挡住褚离的剑气。
血肉纷飞,褚离漠然站在血雨之中,白衣之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还有众多被血魔割裂的伤痕,然而他却仿佛没有痛觉般,缓缓扬起手中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