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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隐刚想继续说下去,转过头却看见了西门吹雪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身上。
男人的眸子依旧黑沉凝重,但多了很多迷雾一般无法解释的情绪。这让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冒着小雨在山顶练剑的样子。
他眼中沉重的忧伤和湿漉漉的犹豫,就像是那场小雨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她发现,自己愈发看不懂西门吹雪了。
“你很难过吗?”林暮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犹豫地伸出手,想碰一下男人的眉心,但力气太小,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西门吹雪盯着她的眼睛许久,低下头压抑着颤抖的声调,尽量冷冷地说,“我很害怕。”
林暮隐叹了口气,说道:“剑神原不该伤心,也不该害怕的。”
这时,西门吹雪站了起来,走到了炭盆边上。
他将角落里的竹筐搬过来,拿着铁夹,慢慢地将筐里的炭加进炭盆里面。
“我这一刻并不想做神,”西门吹雪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只想做个担忧你的普通人。”
他一向不喜欢探究那些虚无的东西,比起思考“爱”这样看不到的东西,西门吹雪对于自己的感情相当直率。
知己也好,心上人也罢,西门吹雪已发现,自己不能失去她。
第二天清早,天光乍破,他也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庭院里。
在林暮隐的房间坐了一夜,西门吹雪心事重重,几乎整夜都没有合眼。
冬天的早晨格外地冷,甚至还升起了大片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前路。
这时,西门吹雪看见晨雾弥漫的房顶上,有一个远远朝着自己飞来的人影。
虽然看不真切,但托了大红披风的福,西门吹雪一眼就认出了陆小凤。
只见陆小凤脚步极轻地从房顶上跃了下来,落在了西门吹雪的面前。
“我拿到解药了。”陆小凤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愉快地说道,“快给林暮隐喂下去。”
他虽然彻夜未归,但衣衫没有丝毫凌乱,更要命的是,陆小凤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丁香气味。
若是有人老远闻到,还以为这个人是被丁香腌入味了。
西门吹雪皱了皱鼻子,接过了袋子。他向来不喜欢过于浓郁的人工花香,此时闻到,更是被熏得脑浆沸腾。
“你怎么拿到的?”他冷冷地问道。
西门吹雪说完,便觉得自己的问题相当多余,世上没有比陆小凤更怜香惜玉的男人,也没有比他更招女人喜欢的男人了。
陆小凤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他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若不答应乔燃红的要求,也拿不回这解药,何况,我可是寻了机会才这么早脱身的。”
西门吹雪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拿着药转身回了林暮隐的屋里。
此刻,林暮隐还躺在床上熟睡,清晨暗蓝色的光线,衬得她脸色格外的苍白。
即使一副病容昏睡在榻上,也不得不承认,她当真极美。
不管是快雪楼的花魁晚照,还是连璧,她们十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林暮隐一根手指。
这并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西门吹雪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她第一眼,就这样认为了。
他蹲下身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怕打碎玻璃陶瓷一样,柔声说道:“起来吃药。”
林暮隐的眼球动了动,她睡得很浅,一点响动就醒了过来。
西门吹雪把袋子里的丸药倒在了手心里,又端来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陆小凤把药弄来了吗?”林暮隐讶异地问道,“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她把西门吹雪手里的丸药含在口中,顺着茶水咽了进去。
“不会,”西门吹雪说,“即使他做不到,还有我。”
林暮隐吃完药,又躺了下去,西门吹雪看她精神不济,就关上了门出去了。
她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会,醒来却发现连璧坐在床头。
林暮隐至今还记得连璧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她并不清楚这股不满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要如何消解。
想到这,她只好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听我爹说,你被人下毒了。”连璧亲昵地将手盖上了林暮隐的手背,说道。
“他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要不要请个认识的名医来看看。”
话虽关切,但林暮隐却品出来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她一向不爱惹是生非,只是摇了摇头,礼貌地回道:“没事,多谢连大侠记挂。”
连璧盯着林暮隐漂亮的脸,假笑得十分如沐春风。
她不喜欢武艺高强的女人,更不喜欢比自己美的人,不巧的是,林暮隐这个人正撞在连璧最厌恶的范围内。
“看你没事,我放心多了。”连璧说道,“我这就回家和我爹说一声。”
林暮隐苦笑着,腹诽道:“放心吗,我看是失望还差不多。”
连璧说完,便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
接着,门外响起了她和陆小凤、花满楼的说话声,连璧的笑声虽轻柔,但在林暮隐这个病人听来,反而十分刺耳。
她服下解药之后,关节的异样已经逐渐消失,但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林暮隐现在变得异常嗜睡。
意识混沌的时候,林暮隐偶尔会隐隐约约地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他动作极轻,宛若雪花寂落地一般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