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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然看向花半疏,“江逐也是?”
邵然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那意思是在问江逐忽然染了一头银灰发色是不是和他一样的理由。
花半疏如实答道,“他只是想耍帅。”
邵然:……
邵然大概是无言以对,所以他选择了继续低头玩手机。
花半疏特别羡慕大圣的自来熟技能,他对着邵然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又想到一个话题。
花半疏:“谢谢你上次在游戏里帮我说话。”
邵然:“不客气。”
花半疏:……
邵然不给花半疏留话头,花半疏也找不到新的话题,气氛渐渐变得尴尬。
花半疏开始想念江逐了,他想和江逐抱委屈,外面的世界好难混!
花半疏拿起了手机看微信消息,江逐一直等他今早到了酒店才睡觉,这个时间估计还在补眠,花半疏找不到江逐,便在好友列表里跟选妃似的挑拣着要骚扰哪一个。
花半疏不讲话了,邵然反倒是又问了一句,“你是想和我当朋友?”
花半疏听到邵然的问话,对着他点了下头,“是。”
邵然认真说道,“我们当不了朋友,因为我不想。”
花半疏对邵然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态度一直充满了疑惑,现在有机会交流,他直接问了出来,“你很讨厌我?”
邵然坦诚答道,“不讨厌,但也喜欢不起来,因为嫉妒。”
花半疏没想到他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
邵然虽然嘴上说着嫉妒,但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友好的情绪,他只是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邵然:“你有别人遥不可及的超高天赋,你爸爸还是世界冠军主教练,你从小就有冠军战队成员当陪练,你才刚开始打职业,就进到了全LPL最优越的GG战队。”
邵然把自己手中那罐饮料的拉环轻巧拉开,拉环发出带着金属冷感的清脆响声,像极了邵然缺乏温度的声音,“花半疏,你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邵然对花半疏的这些评价,花半疏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听见,或者说,他耳边一直充斥着这样的声音,别人成为出色的职业选手是因为不懈努力,他成为职业选手不过是得天独厚。
有那么一瞬间,花半疏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花半疏从小到大就是在这样的评价中长大的,他从来没有反驳过什么,但面对邵然,花半疏忽然就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花半疏:“虽然我是在BJ战队里长大,也许我确实有打游戏的天赋,但这并不等于我没有付出努力。”
邵然答话,“我知道,空有天赋不肯努力的人,和只懂努力没有天赋的人,都不可能在现今的LPL生存下去,你能有现在这么亮眼的成绩,足以证明你有比别人更高的天赋,而且还和别人一样每天都在坚持着高强度的练习,甚至你可能比大多数职业选手还要更加努力。”
花半疏想说的话,邵然替他说完了。
邵然接着讲道,“但你和我们,仍然不是一类人。”
花半疏不太明白邵然是个什么意思,邵然显然也看懂了花半疏的不解,他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讽刺,这讽笑却又因为过于坦率而让人生不起什么恶感。
邵然将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表情变得认真了一些,“花半疏,你十四岁那年登顶国服之巅,你爸爸妈妈一定以你为傲,就连整个国内电竞圈,也都在期待着你长大,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了中国赛区的希望之星。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呢,我们没有那么开明的父母,没有那么舒适的成长环境,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在拿一辈子去赌,放弃读书的机会打职业,如果没能成为职业选手,又没有赖以生存的文凭在手,未来那么漫长的一辈子,是不是会过得特别凄惨?”
邵然说的这些,花半疏从未想过,他接触到的,全都是在LPL赫赫有名的神级选手,没有人告诉过他,原来成为职业选手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未必能功成名就,但赌输了,输掉的却是漫长的后半生。
邵然:“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听吗?”
花半疏其实知道一些邵然的事情,但不是很详细,邵然愿意主动讲出来,花半疏便点头答了一句,“听。”
邵然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曾经过往,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说他的故事。
花半疏是十四岁那年登顶国服,无独有偶,邵然其实也是在十四岁那年拿到了全服第一,他不像花半疏登顶电一那么牛逼,他拿到的是电信七区的第一名,即便如此,也足以证明他的游戏天赋很高,邵然也是在那一刻,坚定了他要打职业的决心。
邵然的爸妈都是国企工人,家里条件不好不坏,父母每天为着生活琐碎不停忙碌,这样的父母,当然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电竞、什么是职业选手,他们只看到了邵然整天逃课去网吧打游戏,邻居都在说邵然学坏了,说他是小混混。邵然妈妈对着他哭,邵然爸爸气得整天揍他,希望他能“改邪归正”,邵然爸爸打得最狠的一次,失手把他打成了脑震荡。
邵然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他妈妈在病床边哭了两天,好好的一个家,被他的职业梦想搞得乌烟瘴气。
对于成为职业选手这件事,邵然从来没想过放弃,他爸妈不给他网费,他干脆离家出走去自谋生路,他在一个网吧队打比赛,网吧队拿不到什么钱,顶多也就是有游戏打,饿不死,有个破地方能将就着睡觉,即便如此,邵然仍然觉得很满足,可现实总是特别残酷,即便他的要求这么低微,那个网吧队却仍旧是撑不住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