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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武士,这件事源博雅自然有所耳闻。他看着安倍晴明修长的指尖夹着一缕长长的银色发丝双眸微阖,薄唇轻轻念动了些什么。半分钟之后,阴阳师睁开眼睛,让泽田萝莉把长刀递过来,用特殊的手法捏着那缕被念过咒的长发在刀柄上绕了几道。
银色的发丝很细,缠在华丽的刀柄上并不显眼。源博雅懵逼地看着他的动作,“晴明,你在干什么?”
“送姬君一柄刀。”
“哈?”他抓了抓头发,看看他,又看看重新被泽田萝莉抱回怀里的大太刀,摸不着头脑地问,“你是想把这把刀带回去吗?”这操作起来好像有点困难吧?
“并不是。”
安倍晴明示意泽田弥把长刀放回去,然后若无其事道,“好了,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
源博雅和同样懵懵懂懂的泽田萝莉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你知道晴明在做什么吗?”的茫然。
大概唯一知道安倍晴明做了什么的贺茂保宪一言不发双手抱臂站在佛殿门口,他斜倚在门槛上和站在殿中白衣洒然的安倍晴明对视了一眼。
大阴阳师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一派若无其事。贺茂保宪舌尖抵上后槽牙,“啧”了一声,黑眸幽深,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教王护国寺就是东寺,平安京年间鞍马寺是东寺下属,所以这里私设今剑一开始是被送到了东寺,后来才挪到鞍马寺被鞍马寺的和尚们取了名字送给源义经。
第86章 时之政府
“晴明, 骗小姑娘就过分了吧。”
夜晚过了大半,源博雅和两位女鬼小姐陪着安倍晴明把泽田弥送到安倍宅就走了。贺茂保宪倒是没走,他留下来看着师弟哄着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小萝莉去睡了觉。他在灯火昏黄的大厅里双手抱臂盘坐着等着他回来,然后劈头就是一句意味不明的问话。
“师兄在说什么?”安倍晴明笑得若无其事。
贺茂保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意有所指, “凡出口所言皆是咒。特别是当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身份特殊的时候。”
要不是有天皇曾经的许诺, 今晚那个女鬼也进不了有天照大神庇佑着的皇宫。本身并无灵力的天皇都是如此, 更何况常年与此打交道的阴阳师。
“原来师兄也开始研究‘咒’了吗?下次去高野山的时候,师兄倒是可以与我一起,高野山的和尚们在这一点上可是自大得让人看不下去呢。”
“晴明你不要避重就轻!”贺茂保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小丫头压根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就是一个契约, 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你哄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今天那把刀, 晴明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袭白色狩衣的大阴阳师垂下眸, 安静了几秒, 突然轻轻笑了, “师兄怎么知道她不是?”
贺茂保宪骤然愣住了, “什么意思?”
安倍晴明却笑了笑,不再多言。他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外, 月光从廊檐下铺进来, 安倍宅的院墙和低压的廊檐分隔出一小片澄澈的夜空, 星子隐没了踪影。
“天快亮了, 师兄还不去休息?”
贺茂保宪狐疑地看着他没动。
一袭白色狩衣的阴阳师无奈地勾了勾唇, “师兄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贺茂保宪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安倍晴明笑意不变,目光不偏不倚地望进他眼睛里。
桌案旁的烛火跳动,灯芯炸出一声轻微的“哔剥”声。良久, 贺茂保宪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他仿佛是往后退了一步般收回了目光。房间里的气氛蓦地放松下来,黑发男人有气无力地摸了摸后脑勺,略微低下头懒洋洋道,“行吧,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安倍晴明坐在原地从容地微笑,“师兄你想多了。”
“呵呵……”贺茂保宪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个眼神,跟你打交道不想多一点什么时候被你卖了都不知道好吗?
贺茂保宪被式神带去睡觉了,但书房里的大阴阳师却并没有回房休息。
他把平安京的布局图找了出来,然后在故纸堆中翻出了许多看似没有牵连的资料,在烛火下边看边思考了许久。
屋檐外夜空中泼洒的墨色随着时间的移动一层层剥离,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深沉的颜色慢慢沉淀下去,水面被滤出深深浅浅的黛蓝。太阳从东方冒出头,一缕金色的光芒破开云翳,将东边的天空照得透亮。
浅色的晨光走过长长的木质走廊,将斑驳的廊柱点亮了一路,最后从打开的水墨拉门间淌进去铺到桌案前的人脚边。阴阳师垂到地板上的白色狩衣衣角被晨光照亮,笼上一层淡淡的清辉。
一宿没睡的阴阳师单手支着额头倚在桌边,墨色的长发沿着手臂滑落,他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紫毫笔,悬在半空的白皙手腕微动,在卷轴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
式神文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晴明大人,狐狸带过来了。”
安倍晴明把紫毫笔扔进了笔洗中,懒洋洋地开口,“进来吧。”
黄白相间的狐之助畏畏缩缩地从式神垂到地面的鹅黄色唐衣后探出头,哭丧着脸一步一挪地走进了房间,身影萧索得如同一只被逼无奈主动跳进烤炉的凄惨狐狸。
“晴,晴明大人……”
正面对上那双如玉的墨色眼睛的时候,狐之助身体一僵,险些忘了四只爪子该先迈哪一个,前后脚一个打结,整只狐狸一头栽了下去,像个球一般“咕噜噜”滚到了安倍晴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