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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阿姨。”喻麦礼貌地喊过人,目测她有话要跟自己说,犹豫地坐到她身边。
洛婉莹倒了杯热水给他,“麦麦,从前的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吧。阿姨知道是你小秋不好,可这几年她也知道错了,难道你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秘密忽然被人揭开个角,像是有把刀割开愈合的伤疤,喻麦心口抽痛了下。
喻麦紧紧捏住衣摆,回个不太好看的笑,“洛阿姨,我知道。”
别人家私事,洛婉莹其实并不想管,可现在一个是她老姐妹,一个是她儿媳夫,以后总不能老姐妹吃饭,把儿媳夫扔下,或为了儿媳夫,不管老姐妹吧。
“麦麦,阿姨能理解你。”洛婉莹伸出手,握住喻麦微颤的手,“但这么下去,痛苦的会是你们两个。阿姨的意思,也没说让你去亲近她,但希望能原谅你妈妈,她也不容易。当年她退隐接手立娱,辛苦把你们拉扯大,对你有所忽略,也是难免的。”
喻麦背光而坐,昏暗中看不清神情,他略低下头,只是点头。
忽然喻麦感觉有人抓住他手腕,拉起他的力道刚好,“真的只是忽略吗?如果是单纯的疏于照顾,我不信麦麦会对她这么冷漠。到底中间发生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我们作为旁人,不清楚事情全部,还是别发言比较好吧?你以前也很忙,怎么你儿子我没这么反感你呢?”
这话噎得洛婉莹没法反驳,便骂了句:“臭小子,我就是不管你,把你养得没法没天。”
“没关系。”喻麦拉了拉乔歌,对洛婉莹笑笑。
乔歌是担心他老妈面上客气,等他不在的时候,回过头为难喻麦,给人难堪,才跟下来,没想到会撞到这幕。心底好奇的要命,憋住没问,跟在喻麦身后上楼,快到房门口时,喻麦兀地停住脚。
“明天你有空吗?”喻麦抿着唇,“有空,我们去个地方?”
“好。”
第二天大早,乔歌开车载喻麦到S市郊外,过年前几天,来扫墓的人很少,他俩带着口罩,一路都没遇到几个人。
喻麦熟门熟路带乔歌到他父亲墓前,双手合十站了好久。
这边的墓园是华国最好的目的,环境跟公园没差,这边还养着各种动物。
坐在河边,喻麦盯着清澈的河水发呆,好半天开口:“我出生后,我妈妈就没抱过我,小时候,我总要生病,都是哥哥和爷爷带我去的。连我五岁那年,肺炎差点死掉,她也没来看过我。我一直觉得是因为她很忙,所以没空。那个时候,我没怨过她,就是觉得有点孤单而已。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可我没有爸爸,好像也没有妈妈。”
喻麦话很平静,平静得不像在说他自己。
乔歌却看到他对情绪的克制,伸手握住他的手,“后来呢?”
乔歌的手很暖,暖意顺血液传到心底,化开喻麦心口的冰凉,软得他觉得酸疼,“大概快七岁的时候吧,那天我妈妈快生日,我就想给她点惊喜,所以就到爸爸的书房想做个礼物送给她。不小心摔碎爸爸做的相框架,还把全家福给弄脏了。”
触碰到最抵触的回忆,喻麦的手抖得厉害,乔歌没说话,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
见他红着眼,半天没说出话,乔歌伸手抱住他,“我们不说了。”
手背擦了擦眼角,喻麦摇头说:“没事,我怕以后更不敢说。”他深呼吸了几回,又说:“摔碎的时候,很巧,我妈正好进来。她当时没说什么,打了我一巴掌,把我赶出书房。那天她没从书房出来,我知道做错了事,晚上听到她在书房哭,就想拿纸巾给她,结果听到她在书房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知道喻麦说道关键,乔歌声音冷得跟湖边冰渣似的。
喻麦紧咬牙关,连睫毛都在颤,喉间发紧,良久才发出声,“她说,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拿我的命换我爸爸的命。我那时候小,哭着推门进去求她原谅。她直接跟我说,我就不该生出来,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艹,尼玛,这是做人母亲该说的话?换做我,别说当你是妈,叫你妈都没门!
乔歌压下火气,想起他妈昨天脑残的劝说,感觉脸火辣辣的难堪。
这要不是喻麦的母亲,他现在就想开车过去,管你是男是女,直接揍回去。
“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事,所以她才这么说,我怕哥哥和爷爷也是这想法。所以从小我不敢做错事,任何个失望的眼神,我都怕他们不要我了。反正那次后,她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在我十六岁前,私下里,我们大概说话没超过十句,她当没我这儿子,等我大点,我也当自己没从来都没有父母。”
乔歌从衣兜里拿出纸巾,帮喻麦擦眼泪,心疼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有抑郁症的?”
往乔歌怀里靠,喻麦小声说:“我十七岁,自杀过两次,运气好。冲到别人车轮底下,司机急刹车刚巧停下,买的安眠药效果不好,睡了一天多醒了。我家附近有个人,正好抑郁症自杀死了,我就怀疑自己可能也有。”
“艹,你他妈……”乔歌忍住吞下后面的话,清了清嗓子,放柔声说:“以后,我在,他们不要你,我要。”
这忽然的大反转,喻麦听着,眼角酸涩顿减,轻笑道:“很傻是不是?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