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近乎明悟的直觉。
    虚无之中，有什么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彼得觉得自己在陈述事实，他是来找涅墨西斯的，因为外界的攻击，还有那三个古里古怪自称涅墨西斯后裔的家伙，他现在很担心涅墨西斯的安危，没兴趣跟对方玩真假涅墨西斯的游戏。
    他只想要找到涅墨西斯。
    自我之石的眸光沉了下来，他的目光转冷，看向彼得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肆意蹦跶的蝼蚁。
    彼得的话触到了自我之石的雷区。
    他不是涅墨西斯？
    他当然是涅墨西斯！
    一定要界定什么的话，那个来自于异宇宙的涅墨西斯才是个假货。
    “多么贪婪妄为的人类啊。”自我之石微微眯起灿金的眼眸，感知过对方情绪的他直接戳向对方心底最稚嫩薄弱的角落，“卑劣地觊觎着神明，奢望着绝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贪婪又愚蠢。彼得·帕克，这就是你。”
    灿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彼得的眼睛，仿佛能够藉此看进他内心深处。而人类少年的脸色已经煞白，眸中的伤心慌乱取悦了古神遗留下来的恶念。
    哪怕彼得很确定对方不是涅墨西斯，但看着跟涅墨西斯几乎一模一样的存在毫不掩饰对他的恶意，贬低他的感情，践踏他的真心，他还是会生出一种这是涅墨西斯本人回答的错觉，完全不能简单用失恋来形容。
    “你……”彼得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唇上泛起的艳色勉强让他的表情不再那么惨淡。
    彼得有些慌。
    之前被哈里挑明了心意时已经足够慌乱，现在被一个陌生人再一次提起，尤其涅墨西斯的种族都发生了变化，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乎更遥远了。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的彼得还没有揭开少年心事的心理准备啊。眼前这个人固然不是涅墨西斯，可万一涅墨西斯就在现场，不小心听到了他的心事呢？
    彼得一阵窒息，明明眼前存在着一个未知的危险，他却觉得比起那个危险，眼下更糟糕的是他快要社会性死亡了。
    彼得强撑着摆出一张镇定的表情来，干巴巴地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哈！”自我之石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来，“妄图用谎言矫饰真实的人类骗子。”
    彼得：“……”
    被对方这么一说，莫名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是什么鬼？
    不想暴露小心思，稍微嘴硬一点也不行吗？
    彼得涨红了脸，感觉自己所有的话都被堵死了。
    彼得哑口无言，自我之石“啧”了一声，忽然觉得失去了兴致。
    没有对彼得直接动手，不过是他在弄到异宇宙涅墨西斯的记忆情绪后对这个所谓深受宠爱的第一信徒有些好奇罢了，现在一看，另一个他果然眼光不怎么样，十有八九是这具人类身体的问题。
    不过没有关系，等他吸收了那个涅墨西斯的全部能量，找回他的孩子们，他就能够……能够……
    自我之石蓦地瞪大了眼睛，脱口道：“你——”
    明面上处于自我之石控制下的身体顿住了，昳丽至极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他微微张口，淡淡地道：“蠢货。”
    彼得：“？？？”
    黑发青年微微抬眼，眸中的暗色瞬间吞没了所有的金色，只一眨眼，那双眼眸就归于纯黑，幽深宛如静谧的夜色。
    彼得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眼见着这熟悉的表情，愣是没能叫出正主的名字。
    原来是精神分裂吗？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第二人格挑明了彼得最近一直想要隐藏的东西，在正主极有可能正在旁观的时候啊啊啊啊！
    彼得抖着手，慢慢地捂住了脸。
    现在应该脸红还是绝望，抱歉，大脑已经宕机，请给他一点重启的时间。
    涅墨西斯没有看彼得，他只抬起手，看着从他掌心皮肤中缓缓析出的那颗金色椭圆形石头，手指慢慢合拢。在略显刺耳的吱嘎声中，涅墨西斯硬生生将那颗石头捏得粉丝，瞬间褪去了颜色的粉末从他的指间簌簌掉落。
    每一颗法则聚合体回归到涅墨西斯身边的时候都会带来一定的负面情绪，自我之石并不是法则的聚合体，只是这个宇宙涅墨西斯在湮灭时留下的一缕残念，连后裔都算不上，但给涅墨西斯带来的负面情绪却能够抵上前三颗法则之石回归时带来的负面情绪的总和。
    涅墨西斯不觉得另一个自己残留下来的一点残念能对拥有着完整神格的他有什么影响，即使他现在因为人类躯体的桎梏实力大减。
    虽然瞧不上这一点残念，但涅墨西斯也会好奇，湮灭消亡之际却能够顽强残留下来的意志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只可惜，看过之后便是失望。
    因绝望与孤寂选择了结自己，倦怠的同时却对整个宇宙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并将自己的孤独归咎于这个宇宙的失格。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无趣就好了。
    ——无法满足一位神明的期冀，这难道不是这个宇宙的失败？
    残留下来的恶念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凝实，即使包裹着璀璨的宝石也无法掩盖内里流淌着的恶意，最终变成了今天这个自诩自我的意志残渣。
    想要夺回曾经舍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