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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能够看出来宋铭铮很开心,那就是值得的,不枉他坚持复健,让这副残破的身体撑的再久一些。
晚餐吃的很慢,一方面是宋铭铮喂的仔细,很多时候他在贺听昭身边,比专业护工还细心。另一方面也是他好几天没回来,两个人都想的紧了,吃个饭也得说些甜言蜜语,彼此相伴多年,互相也不嫌腻。
只是这时间过得飞快,贺听昭身子却受不住。等这顿饭吃完,他软软的瘫在宋铭铮怀里,一点自己支撑的力气也没有,俨然是乏的厉害了。甚至于吃到最后几口,勺子送到贺听昭的唇边,都要宋铭铮小声唤着他,人才慢慢有意识能张开嘴吃进去,再得宋铭铮给他抚着喉咙,一点点辅助着下咽。
宋铭铮每天要处理的生意琐事极多,但在贺听昭身上却花掉了绝大多数的时间,长久经年,倒是不能从让人闻风丧胆的宋三爷身上看出半点不耐,照顾起人却还更加熟练温柔。贺听昭常打趣说你宋三做护工是真的合适,活好价低还不会偷偷欺负雇主,说的多了宋铭铮也会回他一两句“贺少喜欢可以长期雇我,不仅活好价低还爱黏人,认雇主的那种,不是我家的不黏。”给贺听昭哄的眉欢眼笑,一口气上不来靠着头枕直喘,宋铭铮又得慌着去把轮椅放平给他揉胸,等他这阵子缓过去就板起脸来说再不胡闹了。
贺听昭是上一年的冬天查出来的重度心衰。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宋铭铮当场晕了过去。距离宋三爷上一次生病,已经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医生赶忙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苏醒的第一件事,宋铭铮就是把针头拔掉,把医生按在墙上亲手暴打了一通。他睁着通红的眼睛,拽住医生的领子抵在墙上暴呵“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啊?给我改,给我改!老子tmd要宰了你们这群庸医!”
没人压得住宋铭铮,任谁也不敢拦他。
贺听昭的护工来敲门,看着暴怒的宋铭铮,不卑不亢的行礼“三爷,贺少说您吵着他休息了。”
主卧太远,其实他根本听不见。
宋铭铮扔下医生,踉踉跄跄的去看贺听昭。一路上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大多是少年时贺听昭身体健康的时候两个人说尽了的誓言。
宋家做着刀口舔血的生意,贺听昭总爱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发誓,长命百岁,阿铮可不能丢下我一个。
他说了那么多,偏偏是忘了让贺听昭也发一个。
小昭,要是我一个人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不求白首,但也不能现在就离开,我们也才二十几岁,却像和你过了半生。
你怎么舍得?
贺听昭从受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这一天,他伤的太重,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宋铭铮是想过的,只是这样好好的过了十年,他已经忘记居安思危了。
他把贺听昭照顾的极好,却似乎也留不住他。
宋铭铮慢慢站起身,把贺听昭抱回轮椅上。若是过去,他直接把人抱回房睡就可以。只是现在他再不敢,只能先放回轮椅让他能戴上氧气,再给推回房间。
一丁点的意外他都承受不了,不是贺听昭承受不了。他哪怕只是不适,也是宋铭铮更难受。
第3章
贺听昭已经不能在夜间自主呼吸了,宋铭铮在家里常备了急救设施,怕他的心脏忽然停跳,虽然医生说了不会这么快,但对宋铭铮而言,这更像是对他自己的慢性折磨。
把轮椅放平一些,宋铭铮把贺听昭推回卧室,在他耳边轻道“小昭,休息了,可能有一点难受”,贺听昭半阖着眼,神情涣散,似乎是听见了宋铭铮说话,眼皮稍稍抬了抬,但没更多的反应。宋铭铮也习惯他的模样,一如往常的搓热手掌,一手托着他的脊背慢慢抬起,让贺听昭慢慢靠在自己胸前适应,自己在心里算了片刻适应的时间,才把另只手插在他的腿弯处将人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床上早就已经调好了温度,被窝暖暖的,氧气也已经开了,宋铭铮把贺听昭的脖颈微托,将面罩给他扣上“睡吧宝宝,我再给揉揉腿”,宋铭铮凑在贺听昭面前,轻声笑起来,说完便拨开碎发,温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在这爱人的亲吻后,贺听昭的眼睛短暂的睁开了一瞬,他看过宋铭铮一眼,便听话的睡了过去。虽然扣着氧气面罩,他却并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满足又沉静。
宋铭铮这下才能放心,也有时间可以好好的给他打理身体。
先是动作轻柔的抬起贺听昭的腰部,把护理袜慢慢脱了下来,露出了贺听昭的两条陷在被褥中的长腿。贺听昭的身子被护理的极好,虽然瘫痪的年数久了免不了的萎缩,但双腿还远不到干枯的程度,甚至有些虚软的脂肪还挂在腿上。宋铭铮和他在一起,两人说着话可能手上也就顺便给他揉捏一番。若是他不在家,对护工的要求也是务必每天保持在八次以上,每次不能少于十五分钟。贺听昭每天的身体情况都必须严格记录,要有两人分别以电子记录和手动记录两种方式一起发给他看,大到今日吃喝用度,小到他今天摄入的维生素含量,还要有前后日的对比。
因此贺听昭的身体不仅留有小部分肌肉和脂肪,关节也能自如的活动,更是从没有过并发症,身上常年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被照顾的很上心的病人。
宋铭铮给贺听昭按摩好腿脚,把他微微耸起的脚背揉按下去,压在软枕上固形放好,再回去给他揉手。贺听昭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复健,他伤的位置极重,复健效果甚微,但是能让身体抵抗力有所增强。宋铭铮本来也没指望能好多少,只是希望贺听昭能少生些病,哪怕是不要那么容易感冒发烧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