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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燥热从小腹下袭来,韩千重狼狈地后退了一步。
应许怔了一下,淡淡地说:“刚好洗完澡,进来吗?还是改天?”
空气中泛着浅浅的薄荷香气,那是他最喜欢的沐浴乳味道。
韩千重快步走进了房间:“不……就今天……应许——”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套房中,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披着浴袍,用毛巾擦着头发:“你有客人吗?我先走了,牛奶帮你放在微波炉里,你记得喝。”
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韩千重浑身冰冷。
那人一眼看到了韩千重,放下毛巾捋了捋头发,歉然一笑:“原来是韩先生,对不起。”
韩千重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桓。
那张脸年轻而俊美,热气的蒸腾让他的肌肤晶莹透亮,白里透红,透着一股别样的朝气蓬勃。
反看自己,形容憔悴,不修衣饰。
程桓不再看他,只是拿了衣服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到应许身旁,贴了一下她的脸颊,俏皮地说:“晚安,好梦,不过要梦见我哦。”
程桓的人影消失在门口,却留下了一室的薄荷清香。
韩千重木然站在原地,感受着心脏深处那尖锐的刺痛。
这样痛楚,这六年来,应许感受了多少?
他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要谈什么?”应许走到小吧台,倒了一杯水给他,随后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淡淡地问。
韩千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应许。
她的皮肤还是带了不健康的青白,下巴尖尖的,不过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你好点了吗?公司……怎么样了?”韩千重低声问。
“还行,过阵子飞J省,把那里的事情做个了断。”应许的眼睛低垂,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飞J省干什么?”韩千重脱口而出,“让别人去,你好好休息。”
应许抬起眼来瞟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别人能替你担当什么?这是我的责任。”
韩千重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前从来不关心应许的事业,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当然更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那我陪你去?”他终于开口,“最起码我可以照顾你。”
“照顾我?”应许失笑,“不用了,江寄白会陪我去,还有小桓,他们照顾人还行,至于你,我从来没敢想象过你照顾我的样子。”
韩千重握紧了拳头,指尖刺入手心,带来一阵痛意,可以让他在此时保持清醒。
“对不起。”他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应许敛了笑容,正色地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什么?韩千重问自己。
对不起没能好好照顾你。
对不起那么冷酷地对待你。
对不起没能早点发现,我其实是……
韩千重一下子惊醒过来,手狼狈地抓住了茶几,“啪”的一声,水杯打翻了,水倒在了应许的浴袍上。
应许的眉头微蹙,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韩千重飞快地抓起了茶几上的餐巾纸,手忙脚乱地去擦。
两个人的手指擦过,一股战栗迅速地袭过韩千重的身体。
应许的指尖颤抖了一下,迅速地缩回手来。
“我去换一下衣服,麻烦你等一下。”她迅速站了起来,往更衣室里走去。
韩千重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那股战栗的感觉余悸犹存,就好像电流窜过,带出火花。
铺天盖地的痛悔席卷而来,他几乎想要大声嘲笑那个从前的自己。
都做了什么?
这六年,他都做了什么!
他居然到现在这种地步,才发现他是爱着应许的。
不是愧疚。
更不是责任。
是爱情。
所以他才会难以忍受应许的欺骗。
难以忍受应许被谣传的放肆糜烂的私生活。
难以忍受应许对他千依百顺的包养。
所以他才会在应许不见的时候仓皇失措。
才会在得知应许死讯的时候痛苦崩溃。
才会在看到应许的新宠时愤怒嫉妒
他那执拗、顽固的臭脾气,那莫须有的男性自尊,终于让他在被误导的错误认知上越走越远,从此不归。
要不是应许到了绝路,破产、自杀,这份感情,可能会永远不为他所察觉。
多么可笑。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双手抓住了胸口,几近窒息。
应许换了一件家居服走了出来,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韩千重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应许习以为常,重新给他倒了杯水:“是不是胃难受了?牛奶养胃,记得临睡前喝一点。”
韩千重的眼底有点潮湿,低低地应了一声。
“别这幅表情,我还没落魄到身无分文的地步,最起码还有钱包养小明星。”应许的嘴角翘了翘,“比起你来还是绰绰有余,用不着什么对不起。”
“应许。”韩千重终于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艰难地说,“回来好不好?”
应许玩味地看着他:“为什么?”
韩千重凝视着她,艰难地开口:“我……担心你……我……”
他说不出口,他怎么能在这么伤害之后,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个“爱”字?那太廉价,也太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