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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量也不高,又做了那么多年的奴婢,总归没有闺秀那种端丽大气的劲,毫无正室的气场。
最与太子妃或正室这身份违和的,便是她这副如娇莺一般的嗓子,她有时都觉得这动静过嗲,可自己又控制不住说话的嗓音。
单凭这嗓子,别人骂她句狐媚子都很正常。
现下自己的位份虽仍是良娣,但宫里的人都在传,慕淮想让她做太子妃。
那日男人恶狠狠的话容晞也记在心里,却仍觉得不大真实。
若做太子妃,那将来慕淮登基后,她便是大齐皇后。
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每每想到这儿,容晞就顿生各种复杂的心情。
她不是那种不慕名利的脱俗女子,能做皇后,心中自是兴奋的。
可是却仍觉得无甚实感,生怕自己做不好,反倒会成为慕淮的累赘。
近日容晞穿得衣物都尽量偏深偏黯,也叮嘱丹香,让她为她画端淑大气的妆面,亦是天天在唇上涂抹绛色的唇脂,想让自己看起来持重老成些。
至殿中后,慕淮已端坐在罗汉床处,他手持书卷,正专心致志地凝目思忖。
小案上被摆着了用文火慢煮,被白瓷小盅煲好的大补汤水。
里面有嫩滑的鸡肉、千年老参、南海的鲍鱼和花胶,还有枸杞等一些中草药。
大夏日的,若她不是体格偏虚的孕妇,喝上这一碗,定会淌鼻血。
慕淮觉出容晞已经回殿,他并未掀眸,只对容晞淡淡命道:“过来,把这汤喝了。”
容晞嘴上应是,心中却不大情愿。
上次她饮的那药,虽说并未伤到孩子,但体质还是因此变得虚弱了些。
慕淮命人每天都给她熬这种补汤,每日中,安胎药也要比往常多喝一次。
容晞对自己做的事愧疚,亦为了孩子,每日都听话地喝下。
慕淮将手中书卷放下后,便拾起案上汤盅,蹙眉用勺舀起里面的鸡肉,动作不算温和地往女人的嘴里送。
容晞边细细嚼着,边轻声道:“夫君…您近日总这么喂妾身…妾身都胖了……”
慕淮掀眸看了女人的脸蛋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存着淡淡欣喜。
总算把这女人喂肥了点。
慕淮语气温淡,回道:“怀了身子的女人哪有不胖的?再说你也没胖多少,就是脸圆了些。”
说着,容晞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柔腻的脸蛋,神情却有些沮丧。
哪个女人希望自己变胖呐?
但好像男人却不是这么想的,近日容晞总觉得,慕淮比以前更愿意掐她了。
慕淮看着她娇气的模样,无奈摇首,又低声嘱咐道:“一会去德妃那处,坐会就行,若觉得同她相处得不习惯,便寻个借口早些回来。”
容晞乖顺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如慕淮所想。
她准备同德妃打好关系。
丹香事先命辇子院的人备好了车辇,午后暑日打头,辇后亦有太监持着鹍翅伞扇,为她遮挡烈日。
不经时,众人便到了德妃所住的皎月宫。
容晞没想到的是,德妃宫中竟还有庄帝的其他嫔妃在。
她识得庄帝后妃的长相,皎月宫正殿中坐着淑妃和近来很受宠的王婕妤。
还有庄帝做亲王时的潜邸旧人,徐修媛。
位份较低的嫔妃见她来此,纷纷从梨木圈椅处起身,同她见平礼。
容晞也不知怎的,来皎月宫之前,多少有些紧张。
但进殿后,虽说见到了这么老些嫔妃,心中却又变得很淡定。
她款款坐于德妃为她安排的坐位后,德妃语气温和地命宫人给她看茶,随后与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大抵就是关切她肚里的皇嗣,和她的身体状况。
容晞一一答着,态度恭敬沉静,丝毫没有从低位爬到高位后的惶恐和露怯。
她的谈吐之前也有意练过,未出任何纰漏。
本以为这番来德妃这处,就是略坐坐用些茶点。
可事情永远都不会如人预料的那般简单。
容晞正轻啜着茶水。
与她之前毫无交集的淑妃却突然开口,问向她道:“最近,这宫里都在传容良娣你的轶事,说来良娣的身世也是颇为传奇,家父曾经是太常寺卿,受那翟卓的陷害,被流放在外。本宫属实好奇,不知良娣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流落民间时,都是怎么过的日子,竟还能与太子相识,还成了宫里的良娣?”
容晞听罢淡哂,却觉淑妃突然问这话,有些蹊跷。
德妃的面色亦不大好看。
淑妃在位份低的妃嫔面前,这么问容良娣。
看似是关切好奇,实则是语带贬损。
一是贬她出身低,纵是父亲的旧案沉冤得雪,却仍摆脱不掉当年过的低贱生活。
二是讽她有手段,纵是沦落成那样,亦有心机勾搭上当朝太子,雀登枝头一跃成了良娣。
德妃心中是很同情容晞的。
像她一样,同情容晞的宫人和百姓有很多。
本来是个容貌出众的官家小姐,一夕之间,沦为了罪臣之女。
这些年她过的生活不用问也能被人猜出来。
身份低贱的女子想生存,无外乎就是做人奴婢,更凄惨的,自是被卖到青楼入贱籍。
想到这儿,德妃更觉淑妃的话过分,她八成是想暗讽容晞的身子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