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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翟家被抄,但庄帝还算善待身为发妻的她,未央宫的份例照常,她的吃穿用度也并未被内诸司的人苛扣。
翟皇后站在槛窗前,手中持着一串佛珠,面上却没有礼佛之人的持重平和。
她神色明显是心事重重,甚至因思虑过甚,那佛珠的线不堪她的扯拽,断裂之后,佛珠便是哔啦啦地应声坠地。
翟皇后目前能确信的是,若慕淮登基,庄帝还是能在临终前,力保她做太后,且会叮嘱慕淮,不让他去动她的性命。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她被困在这未央宫中,自己的母家倒了,家破人亡,徒留她一人,在这深宫中,被位份不及她的妃嫔暗自嘲笑着。
翟皇后恨极了容晞和慕淮。
尤其憎恶的是,这两个人的感情竟是那么好,慕淮这样一个矜傲狠戾的人,就像是中了情蛊般,给予了容氏无上的宠爱。
容氏原本只是俞昭容身侧的一个宫女,到如今,却什么都有了。
尊崇的地位、绝色的容貌、康健的子嗣。
先前最被人诟病的家世也被翻了案,半路还冒出了个鹘国皇戚的弟弟。
宫里都传,说鹘国肯送来那么多的良马和矿石,很大的缘由是因为太子妃和鹘国世子的这层关系。
那日翟家被抄,于翟皇后而言,就如噩梦一般。
她和淑妃的伎俩被人识破,慕淮将淑妃送入了冷宫,她虽不便打听淑妃的状况,却也能猜出,慕淮定不会让她好过。
翟皇后深知,自己并无其他的筹码,单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就扳不倒慕淮。
但只要她活一日,就不会让慕淮和容氏这个贱人好过。
——“你最近怎么总是突然呕吐?”
大宫女兰若的声音打断了翟皇后的思绪,翟皇后闻声望去,便见一年轻的宫婢红着眼跪在地上,任由兰若训斥着。
翟皇后走向二人身前,询问道:“怎么回事?”
她打量了那宫女一番,觉其生的还算清秀,但宫里的美人太多,她的长相只能算作尔尔。
宫女刚要回话,竟是又呕了一下。
兰若和翟皇后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一致的猜想。
兰若逼问那宫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月和一个侍卫走得很近,是不是背着皇后娘娘和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那宫女被看穿了心事,慌忙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吃坏了肚子。”
兰若斥道:“到底是不是,请个医女一看便知。”
那宫女是个胆怯且心中没主意的,立即认错道:“奴婢…奴婢会将肚子里的东西处理掉的,还请娘娘不要把奴婢赶出宫去。”
翟皇后却是笑意愈深,她微微俯身,用手将那宫女的下巴抬了起来,边打量着满脸惊恐的她,边道:“你可知,你犯的是宫中大过,本宫若要你性命,无人会多言半句。”
那宫女吓得落了泪,恳求道:“奴婢求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
翟皇后松开了那宫女的下巴,未回那宫女的话。
瞧,天无绝人之路。
上天还是将这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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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汴京便淅淅沥沥地落了雨。
烟雨濛濛,雨水的气息让殿中焚着的龙涎香弥散得更浓郁了些,满室都是其松沉旷远的味道。
这雨竟是让东宫原本华贵的诸景中,又多了几分如水墨般出尘的仙气。
慕淮既是休沐,那在东宫内便不用穿着繁重的朝服,今日他好不容易肯抽出空子陪她,容晞便开始打扮起男人来。
容晞为慕淮换了身月白的斓衫,又哄着男人,要为他重新束发。
她按她喜欢的男子发样,让他半束着墨发,戴着青玉小冠。
容晞从前最喜欢的男子类型,便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身上最好还要带些风雅的谪仙气。
慕淮容貌是芝兰玉树的俊美,气质却是极其凌厉摄人的。
他端坐在镜台前,闭目蹙着眉宇,气场极为强势。
容晞努了努嘴,边为男人梳着头发,边跟雀鸟啁啾似的,叽叽喳喳地细声同慕淮讲着慕珏的琐事。
慕淮倏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不悦地问道:“你这是将孤当成了女儿家手里的人偶娃娃吗?又置衣,又束发的,成何体统?”
原本容晞还在脑海里将慕淮幻想成是自己那温润的情郎,男人这一沉脸斥她,她顿时收敛了那些小心思。
不过慕淮说的很对,她确实将他当成娃娃玩了。
待慕淮更换好衣物后,宫人便觉,太子现下看上去像是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哥。
而太子妃穿着嫩黄的华褙,则像是个未出阁的娇俏小姐。
二人的容貌明明都是极年轻且出色的,可却连孩子都有了。
那几个乳娘确实帮容晞减轻了不少负担,慕珏还算乖巧,但因着年幼,难免还会哭闹。
但他哭闹时,也都是那几个经验丰富的乳娘帮着容晞照料他,容晞实则没出多少力,每日还可看些杂书,料理料理东宫内事。
细细想来,她怀慕珏和生慕珏时是辛苦了些,但他临世后,她未吃什么苦头。
雨势渐大后,容晞便觉出慕淮的情绪明显不大对劲。
他性情到底还是乖戾,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