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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从的脸越来越冷。
他倒无所谓,前世连安和骂他的话,比这可要难听数百倍。
他只是不能容忍,他那样说连草。
怎么重来一世,他的情况没有丝毫的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而前世本应跟着一起疯的连风却好好的,今生的他与前世那个目中无人、犯上作乱的人全然不同。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将连安和屋中点的香偷偷换掉了吗?怎么还会?
连草听见连安和这样骂自己,心里也有些生气,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同一位病人计较,便抬脚想要进去。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便从里头飞出来一个汝窑花瓶,眼看着就要落到她身上。
顷刻之间,她被赵从猛拉了回去,那花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可伤着了?”赵从抚着连草的肩膀,上下检查。
连草覆上他的一只手,轻轻摇头。
赵从扭头,冷着脸开口:“岳父大人,有什么事儿值得动这样大的火?”
没有声音,看来连安和的情绪已经稳定住了。
然而不过须臾,赵从刚要拉着连草进去,便从里头传来一句:“我要杀了她!”
说着,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瞳孔涣散的男人从里头跑出来。
他刚出门口,便被一旁的小厮齐齐箍住,不能动弹,然而口中仍旧不停再喊,“我要杀了她!”
众人头回听到连安和喊出这样的话语,皆是惊惧不已。
国公爷要杀谁?
连草觉得肩头的手越收越紧,力道大的已经叫她有些发痛。
她抬头看向赵从,只见他面容冷峻,眼睛里满是冷意,这冷意仿佛带着重重的威压,叫人害怕。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
“殿下......?”连草去拉他的袖子。
她的声音仿佛春水,将赵从眼中的寒意尽数褪去。
他低头,闭上了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吓到怀里的妻子。
他不能再犯与前世一样的错误,不能。
赵从将连草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不叫他瞧见自己的神色。
他方才又瞧见了前世的那一幕。
......
那日,连草在宴会上喝酒发了晕,将连安和认作了是连风,非要拉着他拉家常。
原本连安和还好好的,可后来不知怎的,连安和推开连草,拔起头上的发簪便要刺她。
那时,他口中喊的,就是方才那句话。
......
赵从将连草抱紧。
当时正值百官请旨,要他处罚连家以安民心,加上这件事,他当即便下令将连安和下狱,与连风关在一起。
连草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她醉了,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她这个身为皇帝的夫君,在将她的哥哥下狱之后,又将她的父亲也打入了大牢。
她的身边都是他的人,没人告诉她为什么,只道:“陛下是为您好。”
她当时听完便冷笑,“陛下要做什么,何苦与臣妾解释?您是天下之主,便是想要他们的项上人头,别人又岂能说一个\'不\'字?”
她当时的神色,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往他的心上捅,直捅地它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南疆百姓的万言书就摆在他的案头,他怎能视而不见?那些被连风泄愤杀死的冤魂,亦是他的百姓,他不处置他,南疆岂能安稳?说不定,会爆发更大的混乱,死更多的人。
到那时,连她这个皇后都会被牵连。
他不是没有给过连风机会,可是他却越发变本加厉,甚至连她这个妹妹都不顾了。
他是在保护她,她怎么就不懂呢?
他想张口,然而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向一位妇人乞怜,两个人的关系便只好越闹越僵。
如今想想,他当时不许叫人跟她说连家的事,连风做的那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自然就会恨他。
赵从忍不住苦笑起来。
......
连草以为赵从觉得自己害怕,便抬手拍拍他的背,小声道:“殿下,没事,我不怕的。”
赵从轻叹一声,将两人分开,看着她的眼睛,征求意见,“父亲如今这样,只好绑了他,连草——”
“好。”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在赵从还在愣神的当口,连草便转过身,喊道:“你们几个,拿条最粗的绳子来,将国公爷绑了,省得他再伤人。”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在瞧见许伯点头后,方才去拿绳子。
连安和的身子绑了,嘴还没闲着,连草听着他的叫喊,微皱眉头,寻了块干净的布便塞在了他的嘴巴里。
这下清净了。
赵从在后头瞧着连草这一系列的动作,须臾,不知为何,他突然笑了起来。
许伯大着胆子问:“殿下,您笑什么?”
看姑娘绑国公爷,有那么好笑吗?
赵从摇摇头,淡淡道:“我笑自己太蠢,小瞧了她。”
前世,他那样想保护她,可是却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看来是他用错了方法。
她不是只能被人保护的菟丝花,而是可以与他并肩站立的桐木。
她需要的是坦诚,而不是看似善意的欺骗。
连草转头拉着赵从,“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