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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青阳的性子,他是不愿在此时见到如芷的。按文和教给他的法子,是要先在论坛上接近她,待到水到渠成再敞明身份,届时她即便生气,也好歹有了些情谊做缓冲。
哪知缘分一词向来捉弄。
他一贯不会哄人,面对如芷时更是毫无办法——手脚尚不知如何安放,就更管不住原本就管得不好的嘴了。
青阳忽然想起文和说他脸皮太薄,原本他并不当一回事,可事实摆在眼前,顿时又觉得是该好好反思。
只是这脸皮薄了许多年,一时要改也来不及,青阳便想捡个现成的例子来模仿模仿。
所谓物以类聚,青阳想了一圈,觉得自己熟识的神仙大多都是矜持内敛,唯独那么个脸皮厚的文和,却是个母胎单身汉。
哦,文和的爹是够脸皮厚,不过文和的娘被许多神仙在私下里称为母夜叉,也不知天帝那套法子套用到温柔可爱的如芷身上,能不能起作用?
第14章
青阳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
于是他转向如芷,学着天帝撒娇时的油腻腔调问道:“昨日是我孟浪,不知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消气?”
如芷扭头,对上那双幽潭般的眼睛。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四方的小茶几,此刻帝君一手撑在茶几上,如芷便离他很近。
呼吸咫尺,青阳脑子有些懵。
他没料到如芷转过头会离得他这样近,一时间想要撤远些,却发觉那只放在茶几上的手已经僵了。
如芷也有些发怔。
她想,为什么明明是这么一张娘兮兮的脸,她却依然觉得好看?这不该是她的审美。
还有他现在这个动作,这副腔调,与姬相一做错事讨妙芜欢心时简直一模一样。可那时候她分明觉得姬相一肉麻得紧,现在看青阳却只感到温和如水,其间还带着些说不出的别扭。
如芷觉得——有点可爱。
于是方才要将帝君扒层皮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如芷秉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气节,从鼻孔里嗤了一声,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给我道歉!”
“好。”青阳松了口气,费力拿回有些发麻的手臂,从椅子上站起身,挪到她正面,态度十分诚恳,“你想要我如何道歉?”
如芷:“这个我还没想好,你能怎么给我道歉?”
只要你开口,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既然你没想好,那便想好了再来告诉我罢。”青阳顿了顿,“若你嫌紫清宫偏远,我可以每日在这拂煦殿等你。”
暨阳:“……”
他做错了什么?!
“行!”如芷一口答应,“那我就暂时先原谅你了。”
青阳一笑,“多谢公主宽容。”
虽然不知这两位之前有什么龃龉,但暨阳听了如芷这番话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晓得如芷一向消气快,却也晓得她消气只是自个儿心情转变,记别人的仇记得半点不浅,再说到“原谅”二字,若不将对方扒层皮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可今日她竟原谅得如此容易,甚至只是得了空口许诺,便先冰释了前嫌。
暨阳的一腔好奇怎么也按捺不住,决定待这两尊大佛离开,他就去找文和君探探消息。
如芷站起身,跺了跺脚,“那我先走了,还得去和我爹打个报告呢。”
暨阳两边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好的好的,还劳请您回去代我向凤帝道声谢。”
如芷大方地摆摆手,“不用不用,一只炉子而已。”
院子内的小童子早已不知去向,如芷身影愈行愈远,整个拂煦殿显得十分安静,暨阳真君兴高采烈地挥着双手,心道再坚持坚持,就能将另一个麻烦也请走啦!
他放下挥舞的手,换了个严肃中带着几分狗腿的表情来面对另一个麻烦。
青阳从怀中取出方才慌乱中塞进去的两张纸,不疾不徐地细细理好边角。随后,他心情很好地冲暨阳招招手道:“真君来坐。”
真君蹦跶过去。
纸上第一个词写着:“男默女泪”。
暨阳:“男默女泪就是男神仙看了沉默,女神仙看了流泪。”
这个词就是字面解释,暨阳说完,迅速地打算开始下一个,未想帝君求学心盛,刨根问底道:“何事能使得男默女泪?”
“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暨阳看了看帝君脸色,知道他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只好绞尽脑汁地给他举个例子,“就比如,文和君若是被天帝派到北海那般荒芜的地界做了水君,便可称得上是男默女泪了。”
青阳稍作沉思,颔首道:“龙帝待儿子确是苛刻了些,若果真如此,连我也不得不可怜他片刻。”
暨阳深有同感,“是啊,反观凤帝,可真是宠溺万分了。”
宠出来那么个为祸十方的祖宗。
青阳听着暨阳的话,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子中央,那只炉子仿佛还散发着如芷身上的余热,看起来很是亲切顺眼。
“我记得往常凤帝十分喜爱他那些炉子,轻易是不会赠予他人的,连天帝想要也得费些力气,未想闭关一万年再看,凤帝竟已转了性,看来必是因为女儿太过讨喜。”
这一番话,就差直说“你个小小真君实在配不上凤帝的炉子”了。
暨阳听得脊背森然,连忙将自己的面子拍到泥土里,“是是是,这都是亏了小凤姬得凤帝喜爱,否则小仙怕是连瞻仰这炉子的资格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