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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激进,凶狠的表情似是廖云凡一旦承认,便要将其千刀万剐。
“看来是我猜对了。”廖云凡并没有被他吓住,用另一只手把江煜扣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放平。
他说:“时卿当真不要你了。”
江煜一怔,忽而咬紧了牙,竟无法做出反驳。
他垂下头,拳头攥的死紧,浑身肌肉绷紧以控制随时可能失控的情绪。
“江煜。”廖云凡对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时卿为什么要这么做?”
“前世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了解。但时卿为什么会死在静心殿,你都对他做了什么,你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你有在骗局被揭穿后,真心与他解释过吗?还有称帝之后,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将军府?那时候的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时卿把真心给了你,你给了他什么?他又从你这里得到过什么?”
他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他曾经把真心给了你,得到的只是欺骗、伤害和痛苦,他又不傻,重活一世,你觉得他还有可能与你在一起吗?”
廖云凡将药瓶和剪刀放进药箱,盖上盖子,说:“江煜,放过时卿吧,你的执着只会给他负担。而且……”
“你的目标也不在于此,不是吗?”
廖云凡开了门,最后与他说道。
“高处不胜寒,你既然选择了坐上帝王宝座,就应该学会适应孤独,早些放手会让你变得更坚强。”
门被廖云凡从外面关严,屋子里积蓄了些热气,逐渐升温。
江煜却觉得浑身彻骨的冷。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却也是凉透的,喝进嘴里只觉得冰凉苦涩。
他脱掉鞋袜,躺进床里,缩进被子里仍觉得冷。
就像前世听到韩时卿死讯的那个夜晚,他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冷意从脚心往上包裹全身,又渗进骨子里。
他从没有这么软弱过。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没有人会疼他,会喜欢他,他所有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
追根究底,他一开始想要皇位的目的十分单纯。
想要娘亲开心。
想要娘亲对他笑,对他好。
娘亲死后,他设计了一系列圈套,披荆斩棘踏出了一条称帝的路,却让韩时卿成为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现在,连时卿也不要他了。
他该怎么办?
坚强。
他坚强吗?
在这一刻,他只明白了自己是如此的软弱。
*
春闱在二月份,一晃就到了。
韩时卿被按着喝了一个多月的大补汤,整个人都肥了一圈。
上元灯节他是叫韩山陪他一起过的,虽然这家伙像个木头,没有什么情趣,但至少不显得他形单影只,过于孤独。
这段时间,江煜没有再来找过他,林世成倒是将他约出来几次,告知了韩时卿一些打听到的消息,和他们当前计划的进程,提到江煜要去北境当兵的时候,韩时卿愣了下,却也没说什么。
江煜的右耳失聪是他造成的,有这样的伤残再去当兵,还是在北境,并不明智。
可他也清楚,江煜必须要给王朝百姓还有北境军队营造一个完美的九皇子形象,这样他称帝的胜算会大幅度提高,也会更加容易。
一个军功赫赫,懂得百姓和将士疾苦的皇帝和一个昏庸无能,整日窝在金碧辉煌宫殿里纵情声色的皇帝作比较,高下立判。
只是,他多少有些心虚,若是江煜因为失聪影响,受了伤,他会觉得内疚。
*
春闱的地点仍定在元化坊的贡院,韩时卿再一次住进岳宏客栈,林世成跟着他住在了隔壁。
之前因为韩靖宇的话,韩时卿选择加入了江煜一行人,与林世成的相处也多了。
他依旧对林世成的手段狠辣发自内心地抵触,与他虽是合作关系,却再没有了刚认识时的熟稔真诚。
他对江煜,对林世成还存在戒心,这是本能的戒心。
毕竟他从骨子里就讨厌别人对他说谎。
一旦说了谎,再想让韩时卿彻底信任对方,他做不到。
*
春闱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需要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考生入场后会看到一排排的小单间,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进去先搜身,每人发三根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韩时卿考前没敢多喝水多吃饭,生怕进去之后不方便。
考试题目分发下来,他便心无杂念地埋头苦写,先打草书,后再用漂亮洒脱的字体书写整齐,等到全部写完后,第一根蜡烛刚好全部燃尽。
他将第二根蜡烛点燃,卷纸整齐地摆在一旁,却没想睡觉。
他前面的考生似乎染上了风寒,一直在咳嗽,很吵。
韩时卿倚在单间的隔板上,仰着头向上看,能瞧见贡院的横梁。
他开始发呆。
江煜的事,他还没和韩靖宇提过,因为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如果贸然提起,他怕他爹不能接受。
其次就是江煜从军。
江氏王朝,最低从军年龄为十七岁,最低身高要求为六尺二寸,江煜现在才十四岁,明年参军也就十五岁,如果想成功入伍就必须把年龄作假,再买一份军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