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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狄美斯要出兵清除地方叛乱时,神官从旁辅佐,顾美稚想搅局,便也跟着去了,作为军中唯一的女子,她享尽了特殊待遇。为了分去神官的风头,她还故意脱下华美的衣物,换了一件跟士兵们颜色极为相似的军服,与他们同甘共苦。她是阶层的上等人,能屈尊降贵与下层士兵同乐,顿时赢得了不少漂亮的名声。她的金发是没了,可美丽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还是存在的。
不少人甚至以为顾美稚就是王的宠姬,到了每一个地方城市,献上珠宝讨好她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地方祭司对狄美斯道“王,这个女孩从河流泡沫中诞生而不死,就意味着她是河流神女。你带这个女孩上战场,一定会迎来好运。”
古人很迷信,与神有关的东西,一旦出口就会流传甚广。
财宝、光环、美名,顾美稚不过是有技巧地随军一趟,便什么都有了,连地方祭司都给她背书。
就在顾美稚以为自己抢走了神官所有风头,连狄美斯也对她另眼相看时,云桑却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了一个东西,雷厉风行地左右了局势。
那便是沙盘。
不是一个简单的沙盘,而是一个覆盖有丘陵、高原、山川等地形的流动沙盘,绿色代表植被覆盖和绿洲范围,蓝色代表多玛河、湖泊等纵横交错的河流走向,连灰色的城池都点缀其中,叛军会在何处埋伏,哪一处易守难攻等等,让处在上帝视角的人一目了然。
几乎每个见过沙盘的将领士兵都惊呼此物的神奇,本来僵持的战势瞬间变得快而醒目。
更别提神官在沙盘上标注了一个红点,说这是叛军头领的标记。这个红点的走向,就意味着叛军头领本人往何处走。发现叛军头领正在逃亡周边小国,狄美斯毫不犹豫就乘胜追击、派兵围堵,很快便在一只骆驼商队里,发现了伪装成大胡子男人的叛军首领,正夸夸其谈地秀着自己的外国话,说自己是一名游走多国的旅客商贾,正在贩卖来自东方的香料、丝绸,来自海洋另一头进口的牛乳、橄榄油等等,货物都是货真价实。
叛军首领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和伪装超群,能欺瞒过一个年仅二十的年轻君王法眼,殊不知沙盘这种东西,清清楚楚地显示红点尽在眼前。
这场除叛战争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十天。
对广大士兵来说,能带来好运的女神算什么,能刚出征就尽早结束的战争才是神明的恩赐!顾美稚没懂,古人应该很吃营销包装,怎么她还没炒作起来,风头又被抢走了,甚至每一个见过沙盘的人都讳莫如深,表示愿意为神官和王献上忠诚,毕竟这种追踪沙盘对于不忠诚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大杀器,犯下错事不管逃到哪个国家都无法逃脱神明的掌控,那干脆一开始就安分老实。而神庙前的石砖,都要被普通士兵、平民给磕烂了,嘴里念念叨叨着祈求好运。
顾美稚不明白,自己随军一趟如此辛苦,为什么除了一篓子的珠宝,付出根本没有多少回报。同样是借着神明装神弄鬼,云桑随军不过两天,却得到了极高的礼遇。
连她再一次卖惨说思念家乡,狄美斯都让她去找云桑,说如果她真的很想回家,神官拥有令人惊叹的神力,可以送她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
身边的侍女也道“神官是有史以来神力天赋最绝伦的,他能呼风唤雨、观测天象,如果他愿意,甚至能逆转时空……”只是这份强大,年轻好胜的狄美斯王不懂得欣赏而已。
怎么可能呢!顾美稚擦掉面上楚楚可怜的泪水,在心里放肆嘲笑,古人就是迷信,连一代君王都不能幸免,二十世纪末的顾家三教九流、风水道法混杂没错,但顾美稚是活在后现代的人,一直都心知肚明,家族里开卦摊、测风水给人天桥底下算命、甚至混到有钱人家里接受供奉的叔叔们都是江湖骗子,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她是没看过多少书,可从小就喜欢看那些反封建迷信的电视剧综艺,满腹都是如何拆穿这些江湖把戏的知识。
她自以为抓住了云桑的把柄,就等着拆台了。
没过两天,很快就被她寻到了机会,黎述下有一块叫旱丘地方,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已经连续几月没有降水,土地干裂,树木凋零,泉眼枯竭成细流。其他地方每月会多或少都有降雨,可独独这块巴掌大的城市像是被屏蔽,一滴雨水都未曾降临。
为了不想被渴死,城市百姓求助无门,便找上了神庙,祈求神官将民众的渴望上达天听,为旱丘城降下雨水,他们愿意为多玛河献上美貌纯洁的少女作为祭品。
怎么样献祭呢,少女们穿着华美的亚麻长袍,佩戴着精美的首饰,齐齐躺在一个洒满花瓣的木筏上,双手交合,平坦放于腹部,静静地闭上眼睛,静静地漂流死去。
通过这样古老的方式,这一具具美丽的身躯就献给了神明。作为大国之下的一个小城,显然对这种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美稚一听却怒不可遏,心想这就是迷信!降雨这种东西与气象有关,找什么神官献上祭品根本无用!不顾侍女的阻扰,她匆匆往神庙方向走,她要去揭穿神官虚伪的假面,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明!
她到地方时,神官高高坐在恢弘庄严的祭台上,明明此时烈日高悬,让人热得慌,可云桑一身白色衣袍却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微阖双目,在光影的遮掩下五官轮廓明明暗暗,可气质就像神秘而孤傲的一轮月,又像一捧白皙晶莹的霜雪,仿佛真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注视着人间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