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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溥不认得胤礽,却是认得索额图的。
他一见索额图就吓了一大跳,连忙就要下跪行礼,给索额图给拦住了,汤溥也不笨,当即让管家和下人们都退下了,等周围无人了,索额图才说明来意,不过此时,索额图并未对汤溥点明胤礽的身份。
汤溥就以为索额图身边带着风帽的胤礽是索额图的随从,并未多加注意,待听得索额图说他是来汤府吊唁致祭的后,汤溥当场感动不已,直接就涕泪横流了。
汤溥二话不说,带着索额图就去了灵堂之中,因顾及索额图的身份,知道他漏夜前来是不愿意被人发现,所以,在索额图到达灵堂之前,汤溥将灵堂中的人都清理了,只留下他的三个弟弟。
索额图身份贵重,亲来给他们父亲致祭,他们身为人子,理当郑重回礼,不应回避的。
也是到了灵堂之中,见无外人,无人会泄露胤礽的身份后,索额图才同汤溥等四人道明胤礽的身份,汤溥等人这才知晓,索额图竟是陪同皇太子前来吊唁的!
汤溥等人更是受宠若惊,涕泪横流,心中感动到无以复加,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老父死后竟能得皇太子亲临致祭,看到皇太子致祭汤府的那一刻,四个男人竟哭成一团。
胤礽等他们心情平复了些,才同他们轻声道:“我此番过来,并非是皇上所令。令尊之事牵涉明珠,皇上不会令我过来的。此番深夜前来,是我感念令尊,师生之情不敢忘,故此避人耳目悄悄赶来致祭。另外,怕你等心生委屈,故此来给你们一句准话,不管令尊之事皇上如何裁定,你等都要隐忍,你们要相信,总有一日,我会给令尊一个公道的。”
汤溥等人闻言又哭起来,汤斌这些时日饱受忧思惊惧之苦,汤家人又岂能幸免呢?自然四个儿子每天也是跟着老父担惊受怕的了,如今听了胤礽一席话,都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之余,一腔忠诚感念,也都给了胤礽了。
胤礽对他们又道:“因明珠之故,也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令尊之事恐怕回草草了之,你等约莫是不能入朝为官了。你等若有志向,可以同我明说,若是想要做官,将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令尊虽去了,但我亦会照拂你们,你们的前程,我也自能安排的。”
胤礽也不另寻地方,就在汤斌灵前,要听汤斌四子的真心话,而他对汤斌四子,自然说的也是真心话的。
汤斌四子因为明珠对其父的戕害,早已恨透了明珠,他们虽不入朝堂,却也知道朝中风向,如今皇上抬举明珠,打压索额图和皇太子一系,他们对皇上也心存怨念,如今皇太子既然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他们便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胤礽同汤斌四子谈妥一切事宜了。
从汤府离开时,胤礽达成了目的,自然心中满意,而汤斌四子往后各自都有了要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心中大定,也不似之前那样六神无主了。
值得一提的是,索额图全程都在旁听,在旁听完了胤礽同汤斌四子的谈话之后,索额图心中感触良多,在时不时望向胤礽的眸底深处,隐隐有些泪意。
他觉得胤礽长大了,觉得胤礽似乎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若换做之前的胤礽,又岂会费心去做这些拉拢大臣之子的事情呢?
那么,现如今胤礽的转变,是否与皇上今日去太子府有关呢?索额图心中越发想知道,皇上今日去太子府究竟同胤礽说了些什么了。
回了索府之后,夜色依旧深浓,秋日天亮的晚,胤礽还可在索府多坐一会儿,没有打算直接就回太子府去。
正好索额图也有话要同胤礽说,叔孙两个正要深谈一番,索额图便带着胤礽到了一处静室,也不要人服侍,连李元福都遣出去到门外候着去了,屋中便只他二人坐着说话。
屋内一灯如豆,胤礽先开了口。
他幽幽望向索额图,问道:“其实叔姥爷是知道皇阿玛为什么要将我的大婚推迟三年的缘故吧?”
他心中对此始终疑惑不解,曾问过索额图数次,索额图总是推说帝王之心难解,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时他信了,现在想来,索额图压根没有说实话,索额图其实就是知道为什么,却不肯对他明说罢了。
索额图现在不撒谎了,点头道:“老臣知道。”
随后,又问胤礽道,“太子现今,想必也知道了吧?”
胤礽点头:“我知道了。”
胤礽看着索额图幽幽道,“我也知道了,叔姥爷之前的话是对的。皇阿玛对我,其实本就存着一份戒心的。他抬举明珠,抬举大阿哥,并非仅仅是我救治胤禨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欺负大阿哥欺负得狠了,而是,他是要利用明珠和大阿哥来打压我这个皇太子。”
“不单单是那个,还包括这一段时日来,明珠在皇阿玛身边屡进谗言,皇阿玛借势惩处了叔姥爷身边好几个交好朝臣的事情,皇阿玛这就是在借明珠之手打压叔姥爷,打压我这个皇太子。还有这两日,皇阿玛先去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邸,最后才来我这里,都是一样的道理。”
“叔姥爷,经此一番,我才看清了皇阿玛的心。他或许还是很疼爱我这个儿子,但在他眼里,我首先是一个太子,一个已经长成开始对他构成威胁的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