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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尤其是皇上这样的男人,肯对一个女人说话,比肯翻一个女人的牌子可重要多了。
贵妃身边没有年老的嬷嬷,只有两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比贵妃还小一两岁呢,顶什么用。
继在贵妃宫里当掌刑官后,柯姑姑再次为自己找了个新定位。
寿康宫。
太后捻着佛珠,忽然道:“外头雪压折了枝子吧。”
跟前儿的孟姑姑乃钮祜禄一族包衣出身,陪了太后三十来年,是极有体面的人,此时却也赶着起身亲去外头雪地里看了,这才回来道:“太后的耳力真好,奴婢愣是没听见呢。”
太后莞尔:“除了大路,明儿叫他们别起早贪黑的到处扫雪了,既冻坏了他们又坏了这雪景。”
“太后真是菩萨心肠。为着小年,还吩咐赏了寿康宫里所有宫人一碗肉圆。”
孟姑姑说到这儿笑越发灿烂了:“说起这寿康宫,真是皇上的孝心,嫌慈宁宫多年未住人不够好,另特意修缮了寿康宫给您不说,还修了慈宁宫小花园给您赏玩,真真儿是亲母子的体贴。”
每次说起皇上的孝心,太后就会流露真心的笑意。
这回也不例外:“下了大雪,你亲自去吩咐李玉一声,叫他们仔细伺候。”
孟姑姑应了,听太后又问起:“今儿是贵妃侍寝?”
不等孟姑姑回答,太后自己就继续道:“高斌也算生了个好女儿,高家抬旗之荣虽是他自己挣出来的十分体面,却也得有贵妃得宠这个引子,否则历年包衣里能干的臣子多了,皇上哪里会一开口就抬他们家入上三旗。连今年重华宫茶宴,竟也有他的一份。”
太后这倒不是窥探政事,而是乾隆今日先拿了这夜宴座次图哄了亲娘:太后的族亲讷亲大人,也做为重臣位列茶宴。同姓钮祜禄,皇上就拿来哄太后了。毕竟太后所出的钮祜禄本家是草绳提不起豆腐,没出什么能人,只能用同族来给太后长脸了。
说起贵妃,孟姑姑就想起自己奉太后命去探望新出生的六阿哥,纯妃热情套在她手上的那只赤金虾须镯。
于是笑着举起手腕子:“太后娘娘看奴婢这镯儿好不好,纯主儿赏的呢。”
太后抬起眼皮一看,微笑道:“还算精巧。”
孟姑姑洗钱完毕,将纯妃私下塞过来的镯子过了明路,就笑吟吟拿了紫铜钳去拨地上的火盆。
转过身去的瞬间,听见太后自言自语,声音渐低渐不闻:“贵妃之位上……”
第26章 一族
高静姝在养心殿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见了实验室, 梦见了养的两笼小黄鸡。
为了培养这些鸡变成近视模型,高静姝给每只鸡都贴上了一对两千度的老花镜片。突然失去视力,鸡仔们开始叽叽喳喳地撞笼子,用尖细的爪子去扒眼镜上贴着的镜片。
高静姝眼见鸡们要造反, 不由着急起来, 拍打着鸡笼道:“不要, 不要。”
然后就把自己急醒了。
一睁眼,眼前已是灯烛明亮。皇上正含笑捉了她的手:“好大胆, 还敢拍打朕。”高静姝从迷蒙中清醒过来, 忍不住哭了:比起在后宫侍奉皇上,她好想回去看守鸡笼啊!
皇上见贵妃哭了,倾身问道:“怎么哭了起来?可见是累着了。”他伸手抹了两颗泪珠:“好了,不哭了。以后你说不要, 就不要了,省的睡梦里也不安生。”虽这样说,嘴角却还是带笑, 显得愉悦极了。
所有男人大约都很喜欢‘累着’自己的女人。
高静姝被皇上骤然开车的车轮子压到脸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养心殿晨起的灯烛格外柔和, 映在穿着明黄色寝衣,腰间系着四神纹玉带扣的皇上身上,光华琳然。他整个人就如同他审美中的瓷器一样,有一种天家尊贵通脱华美的气度。
高静姝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亏,以皇上的长相和技术, 要是放到现代明码标价出售起来, 估计也值大几千。
皇上哪里知道贵妃把他想成了职业卖身人,只见她眼眸含泪,眼角嫣红, 就低头亲了亲。
“皇上,时辰到了。”李玉战战兢兢在外头叫起。
高静姝心道,皇上也够辛苦的,每天雷打不动的四点起。
见皇上没有撵人,李玉就带着一溜儿十个排队捧着金盆栉巾等物的宫人进来肃立候着。
高静姝仍觉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晕眩,慢了半拍才准备起身——妃嫔也该一同起身伺候皇上出门。
皇上见贵妃半撑起身子,青丝掩映下,海棠红的寝衣衬的肤色柔白如玉,就按了她肩头温声道:“你不必起,等再歇歇,叫李玉传暖轿将你送回去。”
李玉忙答应着。
皇上正穿戴着,见柯姑姑已经低眉顺眼站在帘子旁候着,便点头道:“一会儿好生伺候贵妃回去。”
柯姑姑蹲身道:“奴婢遵旨。”又大着胆子开口:“贵妃娘娘昨儿还命奴婢带来一个亲手绣的荷包,色正喜庆,正适合年下佩戴,说是今儿伺候皇上穿衣时亲手给您带上。”她略一犹豫:“可娘娘想来是累的狠了起不来身,奴婢这差事……”
皇上轻笑起来:“她既说了亲手系上,便等下回就是。”
柯姑姑大喜:这是年前还要翻贵妃牌子的意思啊。
果然自己这两句话,皇上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