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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特意与皇后一起,在太后眼皮底下浣手擦净后,才替她老人家盛了一碗紫参鸡汤。
而皇后则亲手给太后布了一筷子鱼肉。
太后兴致高的连皱纹都变少了,只点头道:“皇后贵妃也入席吧,难得皇上有心,办一场鲥鱼家宴,都坐下好好用,才不辜负皇上的心意。”
皇后和贵妃这才依言落座。
太后尝了一点鱼肉,赞道:“京中无鲥鱼。倒是有一种边鱼,先帝爷在的时候,命人加酒和酱油清蒸,蒸到鱼肉玉白后再起锅加香菇和笋尖,据说味道跟鲥鱼相近,被称之为假鲥鱼,那时候各宫小厨房都备这道菜呢,今日咱们也算吃到真鲥鱼了。”
除太后外,众人都还未动筷,此时皇上就举杯道:“皇额娘既爱鲥鱼之味,便将朕所有的鲥鱼都奉与皇额娘。”
自皇后起,贵妃阿哥公主们自然要随上,纷纷表示宁可自己一口不吃,也要让太后拥有天下最多的鲥鱼!
太后笑呵呵:“哀家再爱吃,也不是大肚弥勒佛,皇帝和你们的心,哀家都知道了,你们都多用些,哀家才高兴呢。”
太后虽然推拒了鲥鱼,但见孝顺的皇帝儿子,贤惠的皇后,一团圆桌的孙子孙女,极为开怀。
这一顿饭太后吃的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只恨年氏李氏死的太早,让她这个人生赢家有些锦衣夜行的遗憾。
小宴后,孟姑姑扶着太后在慈宁宫小花园里走着消食儿。
周围跟着四个宫女提着燃着香料的金提炉驱初夏的蚊虫。
太后笑道:“这两日就觉得天气热起来,说来日子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哀家已经准备要跟皇帝往盛京去了,一转眼又是一年。”
孟姑姑知道太后今儿实在有兴致,就笑道:“还有五日就开始大选了,先满蒙后汉,太后亲自去瞧瞧,再选些满军旗的好姑娘进宫伺候皇上,开枝散叶。等完了大选过完端午,皇上又要奉您往热河行宫避暑,再去木兰围场散心。您的日子啊,可忙着呢。”
太后果然高兴:“难得今年朝中无大事,皇上脸上没有愁容,哀家就放心了。皇上虽不似先帝爷那般一日批七八个时辰的折子辛劳,但一有事忙碌起来,也是没个白天黑日的,叫哀家悬心。”
她随手掐了一朵夜色下的芍药:“当了皇帝,天下人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朝臣们也是各有各的心,怎么能不累。”
她叹口气:“所以有时候贵妃能替他解颐,哀家也就不计较了。”
不然今日家宴上,除了帝后就是阿哥公主,这贵妃夹在里头是唯一的妾妃,其实是不太合规矩的。
太后若是计较这事儿就过不去,更别提还让贵妃一起入座。要换了太后不高兴的时候,肯定会让贵妃从头到尾捧盏伺候,皇上只怕也不能回护。
孟姑姑又道:“难得皇后娘娘也对贵妃宽和。”
太后一笑:任凭什么皇后,最喜欢的高位嫔妃,都是既没有儿子又没有脑子的,所以高氏完美符合皇后的要求。
能把六宫这群魔乱舞各怀鬼胎的妃嫔整治的服服帖帖,但却无人敢说皇后严苛,甚至皇后还素来有个宽厚仁慈的贤名,足见富察氏是个极为聪慧的人,对后宫局势洞若观火。
甚至还不止聪慧,还有本事。
毕竟看得清不代表做得到,正如前头朝臣,谁都知道考上状元有官儿做,看的明白考不上有什么用。
皇后无疑是又聪明又有本事,看得明白还游刃有余的能做到。
高贵妃的段位跟皇后比,根本不是个儿。
太后就嗤笑了一声:“哀家若是皇后,也喜欢高氏这样的贵妃。”
孟姑姑不敢再说。
然而太后这里高兴痛快的过了一夜,后宫里许多人可过不去了。
尤其是只收到两条鲥鱼的纯妃和嘉妃。
脑海里同时升起一个问题:她娴妃凭什么!
娴妃正抱着一只雪白的西洋哈巴狗:“两条鲜鱼今晚就做了吃,另外两条,你拿了银子去找大膳房的李师傅,让他给做成糟鲥鱼——一定得是李师傅,我只喜欢他糟的鱼,别人的味儿都不对。”
宫女忘琴就笑道:“如今娘娘跟大膳房要东西,哪里还要银子开路啊。奴婢去了一说,李师傅保管立刻扔下旁的活儿给咱们翊坤宫做。”
主子们舌头都灵,谁不知道李师傅的糟鱼是一手绝活,但也不是谁都能用上李师傅的。
几个月前,娴妃宫里还得拿银子砸呢,现在却得大膳房上赶着奉承了。
局势翻转便是如此。
另一个宫女空书却担忧道:“皇后娘娘此举,这是让娘娘彻底将纯妃嘉妃得罪了。咱们入宫九年来,可没跟旁人发生什么大的龃龉,以往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娴妃抱着哈巴狗继续看大选的流程,力求筛出每一处可能出问题的漏洞,闻言就道:“空书,你知道为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吗?因为河水奔流,瞧不上偏居一角的井水。懒得犯井水而已。”
她眉眼间是傲然的坚毅:“要这样的平静有什么意思!”
仅剩一个的贵妃之位,在三妃面前放着,可纯妃嘉妃竟然视她如无,两人自己争抢起来。后来纯妃生子,更是连嘉妃也不放在眼里,直奔高贵妃就去了。
她们不来为难自己,娴妃并不会高兴——这又不是跟她关系好,而是根本就是不拿她当对手,看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