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页
夏日时常清洗,倒也不怎么藏垢,无需搓澡,只将澡豆加水融开,涂在身上,便有清洁之效。
而后傅玉微弯身,将木桶底部的塞子拔开,桶中的水尽数沿着地面上特意留出的一条窄沟排至屋外。
而后他站起身来,让茗舒舀着桶中的清水再次为他冲洗。
方才他坐着还好,这会子一起身,茗舒晃眼瞥见剑柄挺立,心下微紧,窘迫难当,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傅玉见状,故作懵然,“你我不是成亲已久吗?应该什么都看见过吧?为何还害羞?”
“那……那都是在帐中,有被褥遮掩,我从未去看过……”说到后来,她声如蚊蝇,不肯再答话,让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而后再为他舀清水。
难得被夫人侍奉,傅玉自是惬意,然而当他回首时,发现她停顿片刻,扶了扶腰。
来回弯腰去舀水,她怕是有些受不住,想起她月事没来,兴许是有了身孕,万不能受累,傅玉暗恨自个儿只顾享受,竟忘了顾及她,遂将水瓢接了过来,让她歇一歇,他自己冲洗。
沐浴过罢,傅玉出得木桶,站在蒲席上,没敢再央她,自个儿擦干,换上干净的月白中衣。
不到两刻钟的光阴,她竟觉漫长无比,待他出来,茗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房后,他依旧不许丫鬟们接近,茗舒依照大夫的嘱咐,亲自为他换药。
打量着她细心为他涂药的模样,傅玉恍置梦境,只因两人的关系太僵,经常一整日都不说话,今日她虽是不怎么耐烦,但终究还是没逆他的意,肯接他的话,也肯与他坐得这么近,两人之间的仇恨似乎被这伤势给冲淡了些。
这样的场景令傅玉感慨万千,他甚至不敢入眠,一直睁只眼,看着茗舒。
躺在帐中的茗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若搁以往,她肯定不会理他,只会翻过身去,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有伤在身,她得时刻关注他的变化,以防病情加重,遂问他这是怎么了,
“可是伤口疼?”
骤然被关怀,傅玉受宠若惊,面上却反应平淡,“嗯,涂了药感觉又蜇又痒。”说话间,他忍不住抬手触碰纱布,却被茗舒给按住手腕,
“哎别挠,痛痒正常,证明伤口正在结痂愈合,你且忍一忍,千万别乱挠,否则会再次流血,以后也会留疤。”
她手指的触感那么柔滑,傅玉心念微动,忍不住反手握住她的手,茗舒顿感不习惯,下意识抽离开来。
往常他要与她行周公之礼时,茗舒不会拒绝,因为她很清楚,这是她的职责,但若要拉手亲吻,这样亲昵温存的举止,她断不愿配合。
是以成亲至今,她的唇,傅玉只吻过一次,被她躲将开来,严词拒绝之后,他便再没去违逆她的意思。
心知她仍旧对他有所排斥,傅玉倒也没强求,今日算是一个好的开端,茗舒对他的态度稍有好转,他实该知足,不能太过分。两人的关系需慢慢和缓,他有的是耐心,等待她回心转意。
今日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东珊回去后怎么琢磨都觉得老七这失忆很怪异,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穿越到此,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本想将这个重大的消息与傅恒分享,到得晚间,没见他归来,她才想起昨夜他交代过,皇上今日摆驾避暑山庄,他随行护驾,今晚回不来。
以往他成日的在身边,她嫌他话多,今晚帐中无人,她可以随意的摆大字,她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在想着,傅恒若是知道他七哥失忆,会是什么反应?
这会子他应该已然到达山庄了吧?正在做什么呢?部署兵力?宫中应该会管饭的,也不知伙食如何,他的嘴巴那么挑,会不会吃不惯?
转念一想,东珊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他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她何必瞎忧心?
一夜梦乱,东珊醒过两三回,睡得并不安稳。
以前她睡得太沉,几乎都听不到鸡鸣声,今晨却是听得清楚,一早就起了身,想着七嫂可能很无助,她闲来无事,便打算去陪陪她。
彼时几位兄嫂都在那儿,皆在担忧老七的伤势,傅玉又被巫师灌了一次符水,恶心的直反胃。
满怀期待的章佳氏问他感觉如何,傅玉强压怒火,忍了又忍,淡淡地道了句,
“难喝。”
章佳氏又问他可有想起些什么,傅玉默了片刻,看了看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太夫人和茗舒身上,
“您是额娘,她是夫人。”
这些都是昨日教过他的,等于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啊!焦虑的章佳氏向巫师询问状况,巫师借口说是这鬼太厉害,还得继续做法。
傅玉瞳孔微紧,倒吸一口凉气,忍住骂娘的冲动,紧拽着茗舒的手腕,委屈巴巴地向她求救,
“夫人,他们看我病了就欺负我,我讨厌他们,你快让他们走,人太多,晃得我头疼。”
大家伙儿都是关心他才过来的,茗舒怎么好将兄嫂们赶走?只好拍拍他的手,劝他莫担忧,
“额娘和兄嫂们都希望你能尽快恢复记忆,并无恶意,你别怕。”
“那我想不起来,总不能硬逼着我吧?我乖乖的,我不闹腾,茗舒你别再让我喝符水,真的很难喝!”
见他这般惶恐,茗舒心有不忍,但这巫师是太夫人请来的,太夫人一片好意,她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