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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这一番折腾一直忙到日头西落,匆匆用完晚食,方苞先生正打算赶回家召集弟子们研讨这个新的画画方式,刘大魁也对技艺来了兴趣,打算好好学习研究一番,就听弘晙阿哥又问了一个问题。
“方先生,你知道有没有一种材料,比宣纸更为感觉光,聚光,光点儿落到它的上面,它就自己生成一个图画?”
方先生……呆滞。
方先生面对小四阿哥眼巴巴的眼神儿,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刘大魁轻轻“提醒”他的小阿哥,“阿哥,就算有这样的材料,书画也是要学习。”
方先生重重点头。
没错儿,就算有那样好的技艺,也不是偷懒的理由。
“小四阿哥,我们研究技艺,应该是为了更方便,更好的画画儿。而不能是为了不去学习书画去研究技艺。”
刘大魁眼神儿安慰,方先生眼神儿严肃,弘晙阿哥……生气。
不想搭理他们。
还是亲额涅最好,三哥也最好。
众人都离开后,四福晋摸摸儿子的光脑门,笑容鼓励,“弘晙的主意好,有了那个材料,额涅就能给弘晙画画儿,天天画。”
能把儿子一天天长大的样子记录下来,四福晋当然想要,等儿子大了,她就拿出来看看。
三哥也夸弟弟,“四弟的主意好。现在扮装会在京城盛行开来,可是画人像好的画师就那么几位,又不能天天画,太累。”
“不需要画技就可以画画儿,三哥也想要。”
弘晙阿哥被打击到的小心肝儿活了过来。
“额涅和三哥放心,弘晙一定将材料做出来。”
弘晙阿哥信心满满,亲亲弟弟妹妹就去洗漱休息,第二天让人进宫给他请假,憋着一口气要把大清国的简易版“黑白感光胶片”研究出来。
感光度、分辨率和宽容度……弘晙阿哥这次是真的下了功夫。
皇上捧着方苞根据新画法给他画的画像,瞪大眼睛,再听方苞说,乖孙孙因为考场作弊,发誓要研究出来一种,可以把人脸精准地描绘出来的材料,更是诧异,震惊。
皇上的想法是推广宣传这个画肖像的法子,尤其是刑部衙门这样的地方,通缉令上不要总是一个认不出来谁谁的画像。
可是乖孙孙的想法就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一个不需要画画儿的机器。
这一刻,皇上和方苞的脑电波重合了,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弘晙阿哥想要有更多的时候去玩乐,有了这样的机器,他就不用学画画了。
皇上愁得慌。
可是这个时候,乖孙孙正憋着一口气“闭门造车”的时候,他要是也去打击他,小家伙说不好会闹起来。
皇上没奈何,一面先安排人通知刑部,找两个和查日昌父子长相相似的人,又安排方苞去刑部帮忙画通缉令,一面吩咐画院的画师们都来学这个新的画画方法。
最近查出来的查日昌的事儿,各条线索都指向户部,工部官商斗殴斗气导致,其中更是牵扯到南山集一案,也就是戴世名的案子,皇上认为乖孙孙呆在家里不出来也好,也就没多管。
但是皇上不去打扰弘晙阿哥,其他人可是忍不住。
话说新式马车完成那天,十阿哥胤俄兴奋地拉着弘晙侄子,可这劲儿绕着四九城兜圈儿显摆,一颗小心脏砰砰跳的那个架势,和他大婚的时候一样激动。
激动之下的胤俄就贡献出来自己的收藏,各种小宠物,会各种唱法儿的戏子清倌等等,弘晙阿哥对这些人没有感兴趣的,却是见天儿逃学和十叔出门斗蛐蛐儿,遛鸟儿,玩鹰儿……
在某一天出门的时候,在路上遇到“慕名而来”的张然和张熊兄弟。
人称叠山造园“山子张”,大造园家张涟,张南垣的儿子,恰好他十叔想请“山子张”造园子,弘晙干脆领着他们,一起去见自己的“忘年交”雷金玉师傅,讨论有关于园林的那些事儿。
张然说道:“华夏的叠石艺术在历史发展中,一直存在南北分野的状况。一重形似,追求对真山的模仿,追求大体量的创造;一重神似,强调“会心处不必在远”,重视天趣,而不是模仿。”
“其实,这个不是互相排斥,而是应该结合,或者互相学习,融合百家之长……”
张熊接口,“元代之前中国叠石艺术大率以重视奇石、模仿真山为主流,元明以来,叠石风气丕变,又以境界创造为根本,山不求大,石不求奇,土与石兼融,随意点缀,但得活意。”
“吾辈之人,当在先人的基础上有自己的突破……”
雷金玉师傅听得不住点头,对他们的父亲,张南垣先生那是真心佩服。
“到张南垣先生,先生发明了“石脉”的说法,强调的是山石的内在节奏。南垣由山林的外在形势描摹深入到内在的气脉韵律之中,以冲和淡雅为趣尚,取神而不取形,不模仿真山,而力求展示山林气象的内在气脉。”
“而‘气’字,则是当年张载先生的理论要点,也是华夏几千年来的思想中心之一,天下万物,都由气化而生,天底下的一切,乃至一木一石,无不有‘生气’贯乎其间,宇宙在气化氤氲中生机勃勃、彼摄互荡。”
…………
雷金玉家的小亭子里,几个人盘坐成一个圈儿,谈古论今,聊起来当前的画风,叠山造园之法,更是激情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