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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刻的街道上空荡荡的。
受伤的侍卫们有的下去,有的坚持不动。一个个还没死的杀手被押走,一具具死掉的杀手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一道道血迹在青石地板上缓缓流淌,汇聚成小河……
糖葫芦的稻草杆子倒在地上,一颗颗糖葫芦被踩扁,一份份摊子打翻,鲜果子零散地掉在地上……还有饭菜的汤水洒在地上,几只大小不等的鞋子,估计是街上行人跑的时候掉下来,被后面跑开的人群踩来踩去,踩得变形。
空气中蔓延着战后的杀气和血气,四福晋自己也是看得心里突突跳,低头一看,一把捂住儿子的眼睛。
“弘晙不要看。”
“弘晙不怕。”
儿子的眼睛太清透,分分明明地映衬出这番厮杀的惨烈,四福晋心疼,又生怕儿子害怕,或者受到不好的影响。
“弘晙不怕,不怕。”四福晋语无伦次地安抚儿子,轻轻地拍打儿子的后背,从杀手出现到现在,第一次露出害怕和失措。
“弘晙乖,弘晙不怕啊。”四福晋发现儿子吓得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抱着儿子的身体微微颤抖,心里第一次对那些人有了恨意。
弘晙感受到他额涅的颤抖,想起他额涅今天第一次亲手伤人,知道他额涅害怕。
运转心法压下去心里那股反胃的极度不适,刚要开口,听到马车车夫的大声吆喝,马车跟着慢慢动起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快速朝行馆行驶,马车里四福晋默默地抱着儿子,克制自己不哭出来;马车外头,翠儿也是极力克制亲眼目睹这番血腥的不适,脸色煞白,双手死命地抓住马车车辕,青筋暴起。
马车车夫对着“勇敢”的翠儿姑娘,在心里摇头。
还好,没有吐出来。
弘晙乖乖地窝在他额涅的怀里,一下也不敢动,生怕刺激到额涅已经极度不安定的情绪。
队伍后面有人对着马车看,就是那个打落他小飞刀的人,视线“与众不同”他感受到了,可也没有心思顾及。
好在四爷闻讯赶来,跳进来马车一把抱住妻子儿子。
弘晙心里一松,立马就要和阿玛表示自己很乖,没有伤人,也没有害怕……
但是他额涅“为母则强”,还是呆呆地抱着他不松手。
四爷知道妻子今天吓到了,只默默地抱着他们母子两个。
安静的马车里,一家三口互相依偎,一直到午时到来弘晙撑不住睡着,四福晋才彻底松下那一口气。
“我——我今天真的吓死了——”四福晋从儿子的屋子里出来,一下子摊倒,眼泪汩汩而出。
“我真怕弘晙受不住。”多少小孩子因为年幼的时候亲眼看到这种场面,而精神崩溃,四福晋想想就心神惊悸,五内俱焚般的痛苦。
四爷默默地给妻子擦眼泪。
“弘晙不怕这些,不要担心。”能引起儿子震动的,不是这些厮杀,而是厮杀的背后。
“广州的‘摊丁入亩’已经进展大半,下属的各州县都开始丈量土地,织布机的大作坊也开始运转,定在九月初一正式开业……很多人——都‘着急’了。”
四福晋咬牙,眼里有寒光。
“不能手软。”
“放心。”
“……我去看看翠儿她们,你去陪儿子午休。我没事。”
“……嗯。”
这一打,全城戒严,挨家挨户严查必定的,不说生意人今天的生意受到影响,下面一段时间生意都受影响。
侍卫里面没有死亡,也没有重伤不治的,这是好消息,可受伤的有十来个。
跟着四福晋出门的丫鬟嬷嬷们虽然都没被伤到,但都被吓到。
尤其是翠儿。
回来行馆后一股气卸下,当场就是一通大吐。
苦胆汁都吐出来。
四福晋安抚完翠儿,丫鬟嬷嬷们,又去看望受伤的侍卫们;四爷来到儿子的屋里,发现儿子果然是睡得不安稳。
眉眼皱巴,睡梦中也是不舒服。
四爷脱下鞋子上床,轻轻抱住儿子,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弘晙在睡梦中感受到阿玛安全亲近的气息,朝阿玛怀里一窝,模糊地嘟囔一声,又睡过去。
四爷瞧着儿子睡安稳后依旧气呼呼的可爱模样,想笑,但是嘴角扯不起来,笑不出来。
他们在广东……这只是开始。下个月小琉球、福建等地的私人港口都要拔起,会闹得更大,更凶。
届时,他们都会以自己的妻儿为目标……
四爷相信妻子和儿子都会撑住,四爷也相信京城的家人都会安然无恙,可四爷心疼。
儿子一颗赤子之心,心性纯净,面对这些事情,不知道承受怎么样的打击。
怀里的小身体肉乎乎的,热乎乎的,四爷抱着儿子,自打听到消息到此刻,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七想八想的,也迷糊着睡着。
寝殿里一片安静,微风从半开的窗户进来,吹动床上烟霞色的帷幔,带起一道道波浪,无声的活泼。
窗台上的鸟儿静静地梳理羽毛。
整个行馆里头都是静悄悄,该休息的休息,该用饭的用饭,该养伤的养伤……外头,四福晋去慈幼院学院看望女学生,回程途中遭到刺杀的事情,在整个广州城里传开。
自打四爷来广东,给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