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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冷了,下了几场雪,已是到了将近过年的时候,王珺携着母亲,又央了爹爹,一起去县城赶集,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均是属意过个好年,让爹爹好好放松心神,为来年的春闱做好准备。
近几日忙着扯步做新衣,又买了门神对子,备着除夕当天贴上。
买了竹子,扎成年兽的模样,过年的时候,放门前焚了,噼里啪啦的响将起来,便可驱辟邪妄,惊吓鬼怪。
再沽一坛屠苏酒,众人们都传,元日早上一杯屠苏酒,可保一年病痛不沾身。
接下来便是备了过年的食物,除了自家偏好的吃食,便是春节必备的诸如:扁食、桃汤、柏酒、椒酒、五辛盘等等。除旧迎新,新年新气象。
到了初一,早早的着了新衣,头上插着王掌柜送的闹嚷嚷,是以金箔纸折成花鸟昆虫的样式,插在头上。王掌柜送了两个闹嚷嚷,一只蝴蝶,一朵牡丹花,均有寸大,已是华贵了。王珺用了蝴蝶,将牡丹样式的闹嚷嚷给了李氏。
待王堔点过炮竹之后,用了扁食,便抱着弟弟去长辈家拜年,嘴里说着吉祥话,作个揖,便能得到丰厚的压岁钱,再不济也是糖果点心。
待午时回转,兜里已是沉重,估摸着有好几斤。数了数,只铜钱便有五六百文,虽说每家三五文不等,奈不住王珺特意的饶了大圈,或是有许多乡亲特特在路上等着王珺,引着她搭话,等她说了吉祥话,便将压岁钱交予她,这便又是王堔中举的好处了。
乡亲们也不图王堔能做些什么,交个善缘,沾点喜气,已是满足。
王珺如今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不是想着压岁钱,她才不想出门做讨喜卖萌的样子。今年却没时间走亲戚了,只去了外公家,闹了一晌。
却是因为,王堔二月里便要参加会试,如今却是一月了,须得快马加鞭才可赶到。
第二日五更时分,天将将透了点亮色,王家一家人便起了,李氏替王堔收拾了衣衫盘缠,将笔墨纸砚郑重的放在箱笼。又做了饭,一家人用了。王堔与李氏说会儿话,又挨个亲了王珺、王琨姐弟二人,搭了里正家的驴车,向县里去了。
见李氏神色郁郁,王珺掰着手指头,倚在李氏怀里撒娇,一会儿说想吃这个,一会儿说想玩那个,没一刻安生的,李氏晓她意,放开心中的担忧,与王珺聊天:“珺珺过了年便六岁了,想不想去学里读书?娘亲将你扮成男娃模样,住你外公家,你看如何?”
李氏识字也不少,再加上如今王堔中了举人,说不得还要得个贡生,家里的姑娘识字不多却是不成的,也不求诗书精通,起码也得多晓得些。
王珺倒从未想过再去启蒙,且不说前世琴棋书画都习过,便是这世再没碰过,因时时回想,却也记得,虽略有生疏,想着到时家境好些,从新学过,却也很快。只李氏教过她几个字,却也比不得学堂,但是若有书籍在手,让李氏教了,却也好。
遂扭了扭身子笑言:“我才不要离开娘亲,左右娘亲学问也是不差,不如向外公借了书来,你教我便是。等弟弟长大了,我也好教他,显摆一二。”
李氏思索片刻,终不舍得王珺年纪小小便离开她,再者,说不得三月之后有大造化,离了这乡村,到时做什么,都容易些。如此便回道:“娘亲可算不得有学问,只是读过书,识的字罢了,不过教你却是绰绰有余。”
王珺却有些不认同,辩道:“犹记得爹爹说过,娘亲小时也跟我一般顽皮,曾作诗‘素手笑折梅一枝,引得室内一缕香。残柳也染春/色早,倒拖青叶上东墙。’爹爹曾言,此诗妙趣横生,极为灵动。一听便知娘亲是个好玩闹的,只贪图春日美色,不堪闺中寂寞。”说的便是李氏颇通诗书,才情甚好。
当朝新立,对女子还不算苛刻。王珺觉得,世道艰难。
可惜一腔才情付流水。
李氏倒不觉得,在她心中,自家相公才当得上有学问,才情甚好,听王珺说的促狭,只笑着作势要打她。
王珺必是要躲,因起的太早,如今玩了一会儿,便想着睡个回笼觉才得益,扯了李氏袖子撒娇,得了准,一溜烟的回了西屋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辰时,伸了大大的懒腰,睁开雾蒙蒙的眼,这才起床重新梳洗一边,去了东屋寻娘亲。
只见王琨正睡着,李氏手里正做着虎头鞋,一束阳光从窗前斜落在床上,颇有些岁日静好,尘世安稳之兆。
欢乐的对着王琨么了一口,被他不耐烦的用手拍了一下,更是自得其乐的亲个不停。
李氏见王琨撇着嘴,有了哭相,才拉过王珺,让她不再捣乱,转眼间王琨便是又睡着了。
“怎不去玩耍,整日里守着娘亲不觉得无聊?”
“去年存的胭脂花籽用完了,只剩下种子,胭脂花和桂花倒还有些,只是栀子花用完了,胭脂花和桂花做出的胭脂太艳了,用起来不自然,如今竟无事可做。”王珺叹气,年前卖的太好,竟是将年后的料也用完了,如今两三个月无钱可赚,想想就觉心疼。
“小小年纪,累的你为家计奔波,快缓缓,可不教为娘心疼。”李氏放下做了一半的虎头鞋,将王珺揽入怀中。
“我累什么,泰半胭脂水粉都是娘亲做的,我不过是年幼爱耍,竟凑巧成了,少不得夸我两句聪慧,却不消心疼。”王珺玩着李氏的手,玉白晶莹,今年李氏没做农活,养了一身的细皮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