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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宋青明显一僵,但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云,随后猛地甩开步成言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燕山月很快迎了上来:师姐,你步成言攥着受伤的右手,鲜血一滴一滴沿着她的手侧滑下,她却恍若未觉,随口扯谎道:别担心,是他的血。
步成言有些心虚地将手藏好进袖子里,神经依旧紧绷:山月,借你的剑,找找他的去向。
少年得令,二人在黑烟中间不断游走。因着此前的经验,步成言省去了小宋云在黑烟中孤独徘徊的功夫,导致剧情发展过快,离黑烟消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还好燕山月的剑亮如白昼。
不过如此也有弊端,这亮光帮助步燕二人驱散黑烟,但也同时暴露了二人的位置,因此,即使二人开了外挂,也并没有跟到宋青的踪影。
好在,这光亮能叫人心安。
破空声骤至。
来了,步成言眼皮一跳,一把推开燕山月,同时后退一步,一枚锋利剑尖正正抵上她的心口。
事发突然,身为职业炮灰的步成言并没有精准估量出剑距离的本领,此前的一帆风顺百发百中纯属巧合,如今才是一个炮灰该有的真正水平。
步成言失手了。
锋利剑尖刺破了她胸前的衣料,殷红的血渐渐濡湿那身雪白,一个发黑的血洞在中心刺目剑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步成言低头看了看,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你啊,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燕山月脑中一阵轰鸣,从指尖到头皮俱在发麻:师姐!少年唤得声嘶力竭,脚却如何也抬不起。
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画面,更不敢上前确认师姐的伤势。
步成言唇边的苦笑更大了这,我该怎么跟你解释
我只是躲闪不及,被刺破了一点皮肉,真的没有扎到心脏啊!步成言尴尬得快要头秃,于此同时,天降微雨。
这什么神仙道具组,步成言一阵无语,步升您老人家装备真齐全,拍偶像剧呢?
步成言命大没被捅个透心凉,却被浇了个透心凉,她只好像只落汤鸡一样回头对山月道:山月,看我一眼。
步成言尤为平静的语气,却被心下大恸的少年听出了一股绝命的味道。
少年的表情更悲壮了。
步成言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微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染血剑尖瞬时暴露在空气之中,从皮肉中拔出剑刃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步成言还是采取了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向燕山月传达了师姐没事的信息。
少年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他眉梢微挑,一时不知该哭该笑,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插曲已过,重头戏即将到来。
步成言的胸口被鲜血浸了一大片,教风一吹,微微发凉。
她顶着斜风细雨,抬眼去瞧对面人,同时向右跨了一步,堪堪躲开剑尖。
黑烟渐散,宋青一身破烂地站在原地,神色怔仲,雨水慢慢洗刷掉二人身上的斑驳血迹,剑尖上的那点血红也掉落在地。
在从前的故事里,情节发展至此,步升就该出来搅局了,但很明显的是,在多年前的悲剧发生之后,宋青在自家宅邸设置了多重屏障,凭步升那点蹩脚功夫,恐怕连紫魁界都破不开,不然他也不会多此一举,远程操纵梅城了。
于是,眼下的情形变得属实尴尬。步成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湿衣服贴在伤口上的感觉很难受,她一心想快点结束这个僵局。
爹。步成言沉声唤道。
宋青许久未动的头颅因着一声唤而轻晃了两下,他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般一动一卡一顿地将头转向步成言,用一双空洞迷茫的眼将她瞅着。
步成言瞧见了点希望,张口又唤了一声:爹!
这一次,宋青给出的反应无比剧烈他尚未来得及放下的剑一甩直向步成言挥来,步成言眼皮一跳,那剑又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宋青瞪大双眼瞧着自己挥剑的手,又诚惶诚恐地瞧了瞧步成言,满眼都是:你快走,我会杀了你的。
但是,步成言没有走,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伸长颈子,微抬下颔看着宋青,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该死样子。
如果当年小宋云可以选择,那么她也一定会留下来,哪怕在堕仙父亲身边有随时随地被撕碎的危险,但那也好过跟着伪君子步升一起道貌岸然。
她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宋青,爹,不要害怕,即使你是堕仙,我也不会离开你;即使你有杀了我的可能,我也坚信你不会这么做。
这是十数年前小宋云亏欠宋青的果决,也是天下人亏欠宋青的信任。
宋青眨了眨眼,眼底忽而涌上一片痛苦之色,他持剑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堕仙后对于杀戮的渴望再次冲毁了宋青的理智,剑起,剑落,步成言只看到一点光芒在闪,未及眨眼,又有几滴热血喷到她脸上。
宋青的左臂上,赫然多了一道伤口。
快走宋青口中满是血,话说得模糊不清,他一面说,一面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山洞跑,嗜血的欲望统统在自己身上得到满足。
步成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不忍心叫宋青如此痛苦,可她又实在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