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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住宋观住院第五天的时候,林医生被换走了,来人是姜维的表哥。对于林医生被换走一事,宋观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就是松了口气。他见着林医生,总是觉得别扭得很,但林医生其实也没做什么,顶多爱贫嘴
姜维见到自己表哥的时候很惊讶:哥?
宋观听到这声称呼也很惊讶,回过头去看,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来人同姜维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很奇怪的,明明是很端正的白色,姜维他表哥穿着也的确没有问题,打扮甚至算得上是一丝不苟,但偏偏给人一种莫名的吊儿郎当的感觉。不正形。
对于姜维那声称呼,姜维表哥挑了一下眉毛,便算是回应了,他进门后,将手中的文件夹随便寻了一个地方搁置:林医生有事,所以换我来代班。懒洋洋地笑了一下,转过身,来来来,让我检查一下,看看我们的小美人,现在恢复的都怎么样了。
姜维:
宋观:??
姜维表哥又说:小美人都不说话啊,是今天没看到林医生,所以心qíng不好吗?
宋观:?????
喂喂喂,这位兄台,Excuse me?
姜维忍不住叫了一声:哥
姜维表哥看了姜维一眼:你叫我做什么?
姜维:你这样说话
姜维表哥挑眉:怎么?
姜维闭嘴,yù言又止地看向宋观。
宋观:
宋观不得不迎着姜维表哥的视线:你这是在跟我说话?
姜维表哥似笑非笑的。
宋观着实有点找不到话题中心,事实上,从姜维表哥进门之后,他就看不太懂这是个什么发展。小美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称呼,天雷滚滚的带一点微妙恶意,房间里三个男的,谁是小美人谁傻bī。宋观坐在病chuáng上略一沉吟:你说的小美人,是指姜维吗?
姜维表哥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当然不是。
哦,宋观抬脸一笑,说,如果你不是在说你自己的话,那么这里就没有人是小美人了。
姜维表哥脸上笑容有点凝固:
不过这迟滞也不过一瞬,随后他的笑容又恢复了。他将手抄在衣服口袋里,走到宋观的病chuáng头,低头替宋观检查病qíng时,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不是就不是吧,你开心就好。
宋观只觉莫名其妙,他在心里咆哮,这边医生的画风都好清奇!
做完检查之后,姜维表哥就把姜维叫出去了,说是有话要说。
姜维和宋观低声说了一声,放下电脑,跟在表哥身后出去,病房的门在他们身后合上,表哥一直把姜维领到吸烟区。一点微弱的猩红的火星燃起,表哥指间夹着烟,也没什么动作,只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这是个很惯常的,很客套的问题,因为实在太过笼统,于是也就很难回答,姜维想了想,还行,又觉得自己到底回答得太简洁了些,便补充了一句,和以前一样。说完还是觉得话说得太短了,只好寻思一个提问句,哥,你怎么跟林哥换班了,他怎么了?
那傻bī给人劝架,就被误伤了。姜维表哥冷笑了一声,这不为了我们院新来的院花么。看姜维一脸不解,姜维表哥吸了一口烟,解释了一句,就病房里被你砸成残疾的那个。
姜维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维表哥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qíng,其实他同姜维长得很像,但因为气质截然不同,于是原本六七分相似的样貌,因那气场缘故,也成了全然相反的模样:就你那位邻居小美人啊现在整个医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爸底下有些人,就为了能到他房里来检查的机会,居然吵着吵着打了起来。太可笑了,又不是争家产,我看他们都是脑子进水昏头了,然后小林子非要上去劝架,意外挨了一下,不行了,说到这里,姜维表哥又是一声冷笑,我看他这傻bī也是活该。
但凡沾着和林医生相关的,姜维表哥语气里冷嘲热讽的酸气,简直要满溢得要喷出来。
这不,我爸看不下去了,就下了禁令,又怕叫了别人镇不住场面,把我换了来。嘴角微微翘起,姜维表哥笑了一笑,可惜是个皮笑ròu不笑的模样,我本来还好奇,弄得这么腥风血雨的人是个什么模样。轻轻啧了一声,拉长的声线,懒洋洋的,年轻的医生说,外头传得跟什么似的,结果现在一看,也没什么亏我来之前这么期待。
姜维很难把表哥描述里的人,和自己认识的这位邻居给形象拟合上。
先前说过,姜维是个脸盲,非常严重的那种。姜维见着宋观的时候,宋观的一张脸已经叫绘颜给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姜维看来,宋观着实和旁人没什么差别假如姜维遇到宋观的时候,宋观还断着鼻子毁着容,那么在姜维眼里,宋观诚然因此看着和旁人不同,是辨识度要高上许多,但姜维脸盲啊,委实白瞎了宋观那一张叫绘颜修补过的脸。
姜维脸盲,姜维的表哥也是脸盲。姜维他妈妈那一边的人,几乎个个毫无意外的都是脸盲,唯一区别只在于脸盲程度的轻重。只是姜维几乎是那么多年来,这一家中罹患程度最严重的一个。虽家中人知晓他脸盲,却也不知道姜维他脸盲到那种程度,因姜维观察力过人,这脸盲症在他身上表现得并不太显眼,所以姜家人一直都还当姜维表哥是脸盲症最重的。
姜维表哥对宋观的感qíng色彩很复杂,先前他听说了许多关于宋观的事qíng,姓林的那傻bī成天把人挂在嘴上,他因此听得心里一直不忿,结果好不容易过来一看,就发现这人长得没任何出彩之处,和路边随便抓来的长得差不多一个德行。他生气,觉得姓林的是个瞎的,又觉得自己白跑一趟。他心里的感qíng基调接近于我居然为了这样一个玩意儿费心,一时心qíng恶劣,说话都带着迁怒于人的yīn阳怪气。
他的话语里藏着点让人不舒服,却又不是让人全然无法容忍的微妙恶意,姜维表哥笑笑,说:姜维,你妈最近都在找你呢,你躲在这里不太好吧。
姜维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他是在这一线白烟缭绕里,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沉默有一会儿,他才说:我不想回去。
所以你就躲这儿来躲个清净了?姜维表哥笑笑,恶意满满地说道,换我我也这么做,还有个小美人陪我,总也比面对那些不知所谓的相亲对象要好吧不过,我做哥哥的也提点你一句,别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出什么别的事qíng来,你知道的,你要是敢出柜了,家里人能把你削死你信不信?
姜维一怔,觉得对方考虑久远得简直有些离谱,可他也不想细问,所以最后只轻轻说道:表哥,你想的太多了。
宋观正式出院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qíng,这几个月的养病时间里,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子也是越来越厚了,主要因为生大病的时候,病人基本没什么生理隐私可言。所以病的时间久一点,脸皮子厚了一圈也无可厚非。当然,对于被其他男(姜)人(维)公主抱,习惯到一点都没违和感了这件事,他是肯定不会和人说的。总体来说,他这次的住院体验还算可以,并没有让人觉得太糟糕。
除此之外,宋观还有两点信息收获。
第一点是和死亡痛觉关闭相关。本次住院期间,宋观前一个礼拜的时间里,他的身体感知是十分麻木的,是半点都没觉出痛感来。结果之后,就跟退下去的cháo水回扑一样,宋观于某一刻一下子疼得死去活来,就差点哭爹喊娘了。唉哟喂,这当中滋味,哪怕事后回想起来,也是能让人青了一张脸的。
可见死亡痛觉关闭有时效限制,在这个时效内死了,那就无痛无痒,要是在这时效之后还活着,那就得耐上这仿佛扒皮抽骨又生小孩的疼痛袭击。所以死亡痛觉关闭的功能,等闲不要去手贱去触发开启,除非已做好万死的准备,不然就只得等着活受罪。
第二,是关于绘颜一事。事实上,宋观在住院期间,一直觉得周围人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古怪法子,直到那天他和姜维表哥第一次见面对话。一开始宋观他是觉得姜维表哥是不是找打,还小美人,你全家都小美人,也亏得他不是原主,所以他只是冷嘲了一下,不然换做原主那货,听到小美人这样的词,必然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羞rǔ和嘲讽,肯定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分分钟闹得一片jī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