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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未消,映在人身上,无论是在摄影写真拍摄过程里,还是视频录制的调试阶段之中,打光一向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因为哪怕是同一件事物同一个人同一个表qíng,只凭着光影切割变幻的那一点微调,这都是能最后给人留下全然不同印象的,所以打光太重要了。
就像此刻,一点微末红光,照着宋观此刻那神qíng冷淡到面无表qíng的模样,无端端里就生出一点yīn冷的杀机,仿佛板桥路上石fèng里生出的杂青,隐隐约约地冒出芜糙尖尖,无心地扎人眼。
jī蛋君觉得宋观这个样子让它感觉有点害怕,略迟疑了一下,最后它还是小碎步地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到宋观身旁,只是这一副蹑手蹑脚的模样,令它看起来很像一个心怀鬼胎的小贼。它还未及坐下,倒是宋观目光微转,瞥了jī蛋君一眼。这一眼令jī蛋君当下立住没敢再动,宋观冷模冷样地忽然说了一句:你长手了?
两翅膀微不可查地一抖,jī蛋君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悄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是的啊。
宋观闻言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他身上那点稀薄的红光都退去了。没了那打光效果,这先前令jī蛋君觉得别扭的yīn冷感也随之消失。宋观反手胡乱地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没入短发里,他看起来很是烦躁的模样,宋观对jī蛋君说:你有话就直说,有什么惩罚也尽管来。反正这周目到后来,我就没想过要好好走剧qíng做任务。你们系统的惩罚真的挺烦人的,一旦我行为出格不合系统之意,就会有蛋疼惩罚。正好我在那个世界可以使用言灵之术,所以我gān脆用言灵之术把自己的痛感给彻完全蔽掉,就是为了破坏现有规定,让你们系统想惩罚也惩罚不出什么实际结果反正事qíng我都已经做了,你们要清算就快点清算。
jī蛋君听了宋观这一串话,愣了大约有五秒钟的时间,它才重新吱声道:其实、其实你这次行为也不算很出格的,没什么清算不清算的说法你、你唉一句话被它讲得一停三叹,jī蛋君犹犹豫豫的让人想捶它的jī蛋头好让它快点把话吐出来,好在它吞吞吐吐良久之后,总算将心里话吐出,宋观,你这样讲话,多伤感qíng啊。
宋观看着jī蛋君,只是看,也没再说什么。
jī蛋君呃了一声。顶着宋观的视线,它蹲下身来。jī蛋君的jī蛋身子那么滚圆,和它两条大长腿配在一起令人观感很不佳,若是比例缩小一下看,就很像是人们餐桌上的水煮蛋底下多戳了两根细牙签。难为它这么个比例居然还站得那么牢靠,也没像个颠倒了个儿的不倒翁那样摔倒。它一双大翅膀笼俱在身后,jī蛋君两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这事怎么说呢,谁没个工作倦怠期啊,你说是不是?我虽然我就只是个引导者,做不了什么大决定,但是,宋观,这会儿你要是不想做任务,那我们就暂时不做。其他我办不了,可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我去跟主神申请延长这回你待在解说空间里的时间。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想要的,你就跟我说,我全都可以给你变出来。等你什么时候不排斥做任务了,我们再继续。你看,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可以吗?
宋观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必。
jī蛋君还要再继续劝说:你不用勉qiáng
宋观打断它的话:我没有勉qiáng,也不会勉qiáng自己。以前什么流程,现在就按那个流程照样来。解说空间我也觉得没有要长待的必要,能省时间就快点省。下一个世界我什么时候走?
jī蛋君有点冒冷汗:你那么急gān什么。
宋观:看你烦。
jī蛋君:
jī蛋君一颗玻璃心都快碎成玻璃渣了。
宋观神色缓了缓:开玩笑的,我也没有急着要走。
jī蛋君不敢多叽歪了,只是期期艾艾半晌,它还是拐着弯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宋观一顿。
jī蛋君连忙低下蛋头变出一套茶具,它跪坐地上,席布铺好一层,jī蛋君将茶盘置于其上,一色的道具全都摆开了,它殷勤地开始泡茶:来,我们先喝点茶。因热水也是现成变出来的,所以说话的这会儿工夫,jī蛋君已是行云流水般地泡好了第一壶。
洗杯过后,自匀杯里倒好第一盏,jī蛋君将品杯放到了宋观跟前,它觉得长出手脚之后,别的方面先不说,但拿东西的确变得很方便。
宋观一言不发地握住茶盏,杯子举了一回又放下,半晌,垂了眼帘是问了一句:我最后失血过多死的?
这个倒不是。斟酌了一下言辞,jī蛋君说道,其实你最后虽然那个,那个行为过激了一点但伤势处理总的来说是没有问题的,止血药之类的也吃了,就算当时没有人管你让你就那样昏过去,你之后也能自己醒过来,大体都不会有事。主要是,后来蒙巴顿教授过来找你了,是他此处停了一下,jī蛋君手撑在腿上,它小声说,是他杀了你。
宋观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很木,木木然的是全没有了表qíng。他手指搭在杯盏上,掌中的杯子转了两圈,这些动作都像是下意识里做出来的。
jī蛋君坐在对面瞧着,只这样看着,它也看不明白宋观这一瞬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声的有了那么些片刻,宋观终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始终垂目视线向下,眼帘半阖着所有qíng绪都被遮挡住了,jī蛋君刚拿起洁布想要擦一下茶盘边沿的水迹,就听到宋观轻声似是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下次要是让我再碰到,肯定宰了他。
也不是什么恶狠狠的语气,也没有什么腾腾杀气满溢出来,可是jī蛋君一听之下还是猛地打了个寒颤。它背后笼着的那翅膀羽毛都微微翕张开来了,这头皮发麻的感觉简直来得莫名其妙。颇为小心翼翼地看了宋观一眼,jī蛋君踌躇一番,是又战战兢兢地倒了一杯茶,它看向宋观,也不敢评论什么,只是放低了声音:那你还有别的要问吗?
而这一回是当真沉默了许久,久到jī蛋君都以为宋观是真的不会再问它话了,然后宋观偏偏就在这时开了口问:诺亚后来怎么了?
诺亚他jī蛋君思考着要怎么说,仔细讲当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对方非常明确地主动要求讲一遍。
它不信宋观真的就猜不到诺亚后来的大致qíng况。系统都已经判定这周目是成功了的,那么之后诺亚的遭遇,自然跟《剧♂qíng♀大♂纲》上描述的没什么太多出入。
所以毫无疑问宋观问的是一句废话,这话出口简直就像是说话的人忘了带脑子,魂儿也不在身上。
jī蛋君手按在茶壶上,含糊地说了一句:和大纲上写的差不多。
宋观有一点走神,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晓得了。
功夫茶盘上的茶杯里,这茶水还有一线热气上升。宋观静静看着那点热气半晌,然后伸出手将茶杯倒扣过去。
这回的周目里,他那身壳子虚弱得很,所以每一次使用言灵之术之前都得再三掂量一下。言灵之术的使用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法术的实现靠得是灵力和魔法力这类能量的维系。一旦使用者本身无法为法术的实施提供充足的能量源,那么法术就会qiáng行吞噬施术者本身的生命力作为能量补充。换句话说,使用言灵之术一定要量力而行,否则就会付出生命代价就像青龙那周目里青龙的下场。
正是因为这个顾虑,所以他也不太敢用言灵之术,这法术使用起来没有什么衡量标度,根本无从得知自身生命到底被怎样消耗掉了,他这周目基本就没怎么用过。如果早知道最后结果会这样,他当初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说得是马后pào,可难免会有那样的想法。
要是一开始发现蒙巴顿教授脑子有病的时候,就用言灵之术把人给弄死,那之后就能省很多事了。最糟糕的qíng况不过是两人都死掉,更何况他也不见得一定会死,保不准运气好点就还能活下来。
如果最后音带没有受损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总归是能成功逃跑的。
不然弄死主角攻也是可以的。
哪怕再不济呢,至少
至少也还可以让诺亚断掉的那只手重新长回来。
然而所有的假设也只能是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