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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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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的皮肤颜色向来是很苍白的,而月光之下,变得年轻了的大公,其肤色看起来更是尤其得苍白。温特拿着浴巾擦拭,他看到大公背上红色的抓痕印记,他知道,那是大公洗澡时,大公自己全然不留神给自己抓着的。
    这上头抓痕jiāo错,仿佛下了很重的力道才抓出来。实际上并非如此,这只是宋观如今的壳子上了年纪,凝血功能不好,容易留痕而已。随便磕磕碰碰都容易青紫了,偏宋观还很不以为意,是用抓的手势给自己搓背。他自个儿没觉得疼,但后背看起来条条红印,颇为严重,简直就像是遭了人凌nüè。
    温特手一颤。
    第264章 第十六弹 贵族
    将视线从那遍布抓痕的后背上挪开, 温特只专注凝视身前之人左耳上的红色耳坠。他察觉自己心跳有点过速。血液流经太阳xué,肌肤下脉搏的鼓跳, 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 仿佛被什么捏紧了心脏的错觉,像最开始被鞭笞时的恐惧,也像是第一次杀人时的冲击。
    凑得近了,他看到那枚红色的耳坠边沿由银质的金属包裹, 在月光下折she出刺目的光亮。
    温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想就这么掐死这个人。从背后。用鞭子。就用这个人惯常使的用于惩戒他的鞭子,以现在这个姿势, 绕住眼前近在咫尺的脖子, 然后用力收紧。
    心脏剧烈跳动得像是要蹿出胸口。口gān舌燥。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的念头, 杀气腾腾,又莫名带一点惊慌失措的意味, 像姿态láng狈的自我保护, 要努力抹杀什么东西一样。
    温特脑中猛然闯入夕阳余晖下那个画面, 尽管他很不想回忆, 但那个画面仍旧如鬼影一般地缠上来了。薄暮日影, 以ròu眼可见速度开始变得年轻的老人, 四周凝霜的冷意,那双突然看过来的眼睛。是的,在特定角度下带一点紫色的眼睛,冷冰冰的,仿佛从深海里提上来的寒壶冰水。
    他听说过有关大公的各色传闻, 杀戮中重生的这个会变年轻说法只是其一。不过在城堡里这么多年,因故死在大公手上的人这么多,温特却从没见过大公变年轻过,所以一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荒诞的传闻竟然是真的,而所谓杀戮,都必须这个老人亲手造成才可以。
    果然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温特一时手下力道没拿稳,擦的力道就过重了点。
    宋观皱眉:我自己来。
    金发的青年后退一步单膝跪下,解释:大人,我之前没做过此类事,所以
    如果是原主,听到温特这段话,肯定就是要yīn阳怪气地嗤笑一声,然后再冷嘲热讽一顿了吧,说不定心qíng不好一点,就要拿鞭子出来抽人了。
    宋观背对着青年,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把衣服递过来。
    温特低声答应了,抬眼,就看到有水珠顺着留有红痕的苍白脊柱凹陷处,一直滑落他怔了一下,视线随着水珠向下,落在对方身后那一截明显偏长的尾骨上。那尾骨微微向外翘起,由苍白的肌肤包裹着,能看到一截一截连结的骨头形状,至于尾尖则是很圆润的,看着没有攻击力,仅仅像是没有进化完全。
    心里头蓦然闪过好些和伦诺克斯家族相关的人造人秘闻,温特定了定神,垂眸侍候着宋观将所有的衣物穿上。
    革命军收集来的qíng报,那些针对大公的消息,传递给温特的一向都是最全面的。人造人据说是光明教会曾经的一个秘密项目,这项目和大公的家族颇有牵连,不过具体的相关信息流传在外极少,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混着一些难辨的传闻,不知真假。
    当夜露营,宋观睡得很不安稳。尽管他睡的地方,已经被很仔细地收拾过一番了,并且是利用了手头物资做出了最高配置,但对宋观这身壳子而言,依然不怎样。夜里宋观翻身,不小心压到了自己的尾巴骨,疼得他一头冷汗从梦里醒来。
    在城堡里的时候,老者睡的那张chuáng是找了炼金术师专门炼制的,寝具也是,一个特点就是非常柔软,所以原主睡那张chuáng上,根本不怕压到尾巴。现在好了,再怎么收拾也就那样,夜里翻身一个不当神,宋观压着自己的尾巴,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尾巴连心。
    不过,宋观他反复惊醒睡不安稳,温特那儿也睡不安稳。
    他梦见了大公。
    年轻模样的大公。
    伦诺克斯家族专出美人,历来如此。美人这个词稍显轻佻了,即便大公凶名在外,让许多人都不敢提这点,但实在很难有人会忽略。
    年轻的大公有伦诺克斯玫瑰之称,当然,这个称号没人敢当面说,只敢私底下偷偷称呼。不是形若女子的那种秀丽,虽有玫瑰花名,但青年模样的大公轮廓深邃,五官jīng致的同时十足英气,是一种不显女气的俊美。城堡里确实还收有一些画家早些年为大公所做的画,温特见过的,只是画作总归中规中矩,千篇一律的缺少了神韵,死气沉沉。众多油画里,唯一的一副明显不同,带一点跳脱色彩的,据说是已故老国王读书时所画。
    那画里还是少年模样的大公手捧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后,面容清朗而丰秀,线条较之于成年时显得更柔和,甚至有一些没长大的感觉。书桌上的书本堆叠得很乱,穿着正装的少年一脸冷漠,目光像是正看着画框之外的人,而淡色的嘴角正不怎么明显地抿着。
    画作里的大公眼神傲气得带一点怠慢的意思,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其眼。温特当时看着画,心想,看来岁月变迁,容貌苍老了,这个人的神态倒是一直未变。只不过油画里的大公,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了一股相当青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又或者只是绘画之人觉得如此,那股青涩被渲染到了极致,让人莫名联想到还没熟透的果子,还未甜起来,尚且只有酸味。
    这幅画给了温特极深的印象,温特很少会对某个人的外貌十分留意,但那次的确是很意外,他一直都没将那幅画和已是老头模样的大公本人联系起来,直到今日。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只是梦。
    梦里的自己身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周围环境都是模糊的,因为是梦。可能就因为是梦吧,所以不需要很多细节。没有前因后果的,他跪在地上。梦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原因。然后便也就这时,身后一个苍老的,令他十分熟悉而胆寒的声音清晰响起:把你的衣服脱了。
    太熟悉不过的流程。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很清楚。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但没一会儿又松开了,说到底温特最终还是屈rǔ地依言将衣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然后脱下衣服。
    鞭子凌空响起的声音,跟着他就挨了一鞭。
    咬牙默默数着挨打的鞭数,温特恨恨地想着日后他肯定要还回去的,正这么想着,身后老人却突然停了鞭笞。
    转过来。
    冷峻的语调,傲慢。
    听闻老者的话,梦里的温特没有动,于是又挨了一鞭,后背登时火辣辣得痛。
    我让你转过来,听到了吗?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温特咬紧牙关,闭了一下眼。不照做只会吃更多苦,而这些苦都是没必要吃的,所以他听话地缓慢地以跪下的姿势转过去,不想入目就看到一张如同剥落墙皮一般的脸。
    那个人站在自己跟前,老人的皮正在粉碎掉落,于是底下青年模样的脸面就一点点显露出来了。
    不是城堡里所见少年画作的那张脸,而是今日huáng昏空地之上所见的那张青年面孔。
    他对上那个人的目光,这张近在眼前让他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脸上,是冷漠又凌厉的神qíng那是糙菅人命的冷漠,杀人不眨眼的凌厉,带着连天飞雪的冷意,如同这个人所使用的法术,裹着铺天盖地的寒冰,尖锐地直刺进人的心腑,让人避无可避,只能是死。
    带着红色耳坠的贵族俯身,鞭子被折成几折握于手中,年轻的贵族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神色,恶劣又傲慢,就这么用鞭稍抵在人下巴那儿,将他的脸抬起来。
    温特猛地张开眼从梦里惊醒。
    天上明月,他身上出了一层汗,冷且黏腻。才醒来,梦境里的qíng绪一直延伸至现实。急促过猛的心跳,那种心悸的感觉,竟是比白日里乍然见着那人年轻模样的时候还要剧烈。
    长长的,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温特重又闭上眼。他伸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摸到一手冷汗,然后侧过身子,好半天过去,心跳终于平复下来。
    第二日醒来又是赶路,之后整整在林间这样走了三日,宋观他们才又碰上了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要比之前遇到的那个繁华许多,一行人终于抛开露宿野营的生活,在此地找了家旅店住下。旅店不大,设施算是马马虎虎,就是隔音效果很差,所以吵。宋观一路没睡好,想补眠。谁想gān尸一样直挺挺地往chuáng上一躺,待了一会儿就被各路声响吵得头疼,本来弄个法术出来倒也能解决,不过他忽然想起马车上的糖正好被自己吃完了,不如趁着现在天没黑去买一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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