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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只穿了条短裤,正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香,打了个哆嗦,眼睛还没挣开就梗着脖子嚷,“我睡会儿懒觉怎么了!不让我上学,还不让我睡觉吗!大冬天的,又没有农活儿!”
“不行!”鲁盼儿大声说:“赶紧起来!”
陈建国才发现是鲁盼儿来了,不好意思地抢过被子盖在身上,“你怎么来了?”
鲁盼儿哼了一声,建国和跃进一到夏天只穿着短裤到水渠洗澡摸鱼,那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自己看习惯了并不觉得怎么样,管他们更是理所当然,“你是不是觉得退学了就谁都对不起你了!”
“退学了就没有出路了?我告诉你,不是!只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才真没有出路了!”
“要我说,退学了没什么,只要努力,我们也不比上学的差!”
“陈建国,你要是再这么天天打扑克、睡懒觉,才是真正完了!我也瞧不起你!”
鲁盼儿平时总是文文静静、和和气气的,陈婶儿没想到她竟能狠狠地骂建国,赶紧进来拉她,反而又劝,“他本来就有一股火……”
“有火气也不能不讲道理,”鲁盼儿扶着陈婶儿回了东屋,“婶儿也不能一直惯着他。”
没一会儿,陈建国穿上棉袄走了进来,“班长,我知道错了。”又对陈婶儿说:“妈,我去学手艺。”
陈婶儿就拉着儿子哭了,“妈也不愿意你退学,还不是没有办法。盼儿说的对,学一门手艺不比上学差……”
第38章 啧啧称赞
鲁盼儿去陈家本是为了问自己新做的娃娃服是不是合身, 结果却替陈婶儿教训了陈建国。
见他们母子二人把话说开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可这件格子衣服究竟是不是合身, 还是要找个人问。
虽然弟弟妹妹们都说衣服很好看,她总是不敢全信, 就又去知青点儿找蔡颖。
蔡颖并不在知青点儿,只有杨老师一个人,笑着告诉她,“蔡颖就要和吴队长的大儿子吴强结婚了, 这段时间常到吴家准备婚事。”
鲁盼儿就想了起来,自从农闲开始,知青们就都回家探亲了, 杨老师是孤儿, 每年都留在九队, 就说:“杨老师, 既然只剩下你一个人, 做饭多麻烦呀, 以后你就到我家吃饭吧。”
杨老师摆摆手, “我其实不喜欢人多嘈杂,平时都在学校, 现在知青点只有我一个人, 才留在这边的。反正要烧炕, 做饭也不麻烦, 就不过去了。”又想起来,“你昨天让丰收送了那么多肉过来, 我还没吃完呢,中午下点面条正好。”
要是过去,鲁盼儿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她也成了孤儿,就特别心疼杨老师,“自己吃饭多没趣呀,跟我们一起吃饭,还能说说话。”
以前鲁副书记在的时候,每到知青点儿只剩下杨瑾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叫他到家里吃饭,杨瑾也去过几许多次。但是现在鲁家只有几个孩子,最大的鲁盼儿还是个女孩,他并不方便常过去,“我在知青点儿看看书也挺好的。”
陈婶儿时常到自己家,又有丰收、丰美、建设、建立几个,是有些闹,而且鲁盼儿知道杨老师最喜欢看书,就点了点头,“那好吧,中午我家做蒸发糕,我替杨老师做些送来,过几天包豆包也带上杨老师的份儿。”估计杨老师只会做饭,下面条。
杨瑾的确不会做发糕、豆包之类复杂的东西,就笑了,“太好了,回头我把粮食送过去。”
鲁盼儿点头笑了,“杨老师,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做了让丰收给你送来,这样也不会打扰你了。”
“帮我做些面食已经很好了,别的还不用。这几年我也锻炼得会做许多家务了。”杨老师笑笑,“你这件衣服是新做的吧,很漂亮。”
既然杨老师说漂亮了,那就一定真漂亮!鲁盼儿放心了,便没去找蔡颖,转身哼着歌回家了。
推开屋门,鲁盼儿才要解开新衣服的扣子脱下来,可手一停又重新扣上了,做针线活儿一点儿也不脏,可以穿着漂亮的新衣服。
而且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做活儿,有一种很美的感觉。
于是她就穿着新衣服打开大红灯芯绒料子,铺在炕上裁好,坐在缝纫机前踏着脚踏缝衣服,又轻轻地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浆……”
“笃笃”的缝纫机声和歌声合到一起,她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牵引推拉着布从缝纫机针下走过,不论是直线还是转弯,都那样的流畅均匀,这样做出的衣服就会特别地平整妥帖。
冷不防跃进问:“姐,你怎么了?”
鲁盼儿停下手上的活儿,回头奇怪地问:“我怎么了?”
“你好像特别高兴?”
嗯,鲁盼儿是挺高兴的,因为刚刚杨老师说自己的衣服漂亮——他向自己笑着,赞扬自己——还真是开心呢!
但是她却没有告诉跃进,只是说:“为什么不高兴呢?我一直挺高兴的。”
“噢。”跃进答应一声,继续修手里的冰车,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正是刚刚鲁盼儿哼的歌。
鲁盼儿就看到跃进嘴角轻轻地向上扬,转过头悄悄笑了,又接着做缝纫活儿,“小船儿推开波浪……”
心情好活儿也做得顺畅,鲁盼儿很快做好了灯芯绒上衣,拿起来前后看看,觉得十分满意。蔡颖的这件衣服应该是吴家那一大堆衣服中最重要的了,这件做好了,别的就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