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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婶儿迟疑了一下,“鲁老师做的新娘服谁也比不了,要不我们只请她做这么一件,别的拿出去做?”
鲁盼儿就笑了,“新娘、新郎,还有陈婶儿,建党们的衣服当然要我亲手做,我做可是比别人都好看!再者我们两家是多少年的交情?不用客气的,何况我一向喜欢做衣服呢。”
于是鲁盼儿就替陈家一家都做了衣服,又买了一对大红底印鸳鸯的暖瓶提前送到新房,恭喜他们结婚。
跃进听了消息,给建国邮来一套新军装,是开蓝色的空军地勤工作服,他特别省下来的。建国十分喜欢,连准备好的中山装都放下了,结婚的时候就穿着这套衣服……
婚礼上,鲁盼儿又见到了万红英,她是陪陈建军回来参加弟弟婚礼的。
万红英变了许多,不再颐指气使,而是沉默得可怕,她跟在陈建军身后,一声不响,偶尔抬起头看人,嘴角总带着一丝冷笑,似乎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一般。
鲁盼儿没打算理她,吃了席与陈婶儿招呼一声便准备回家,不料万红英却突然站到了她的面前,“不管怎么样,我上了大学,毕业后也会留在城市工作。”
陈婶儿赶紧拦在她们中间,“建军,红英,你们还不知道呢,襄平高中请杨老师和鲁老师去教英语,要不是红旗公社中学不放,杨老师现在已经在襄平高中当老师了。不过下学期开学,杨老师和鲁老师就都去襄平县了。”
陈建军离家数年,对鲁盼儿的印象早就不深了,如今重新见到她,才知道原来妈妈替自己相中的对象竟然如此地美丽而温柔可亲,再想到弟媳妇宋春妮,也是漂亮可爱的姑娘,与尖利、阴森的万红英正相反。
站在鲁盼儿身边的杨老师脸上也带着和煦的笑,他们的笑意十分自然,很显然不是刻意摆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真是很幸福的一对夫妻——无怪妈妈总是说杨老师很有眼光。
也许自己真地错了?
可是,事情已经不能悔改,哪怕自己最看中万红英家的势力已经没有了,也无法改变,万红英拿着自己的把柄,摆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态度,只要自己有一件事不依着她,她就要告到部队,让自己身败名裂。
所以,陈建军的工资一分不差地都交给她,给家里写一封信都要她看过再邮寄,干什么都没有自由,就是回家她也一定要跟在身边……
可是陈建军也有一项可以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样,自己和万红英已经跳出农门,将来都会在城市工作。因此他听万红英又追问鲁盼儿,“那你们的户口能调过去吗?”便也十分关注地看过去。
襄平高中已经答应帮助解决户口问题了,可是鲁盼儿懒得解释,只向陈婶儿笑笑,“我们先走了。”说着与杨瑾并肩离开。
陈婶儿虽然一直不喜欢万红英,可又认为大儿子既然要了姑娘家的身子,就得娶回来。所以,对于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她真是矛盾重重,不得不认,可又从心里讨厌,最后却还一直守在她身边,只怕她像在部队招待所里那样大吵大闹,毕竟是二儿子的婚礼,她不想让社员们看笑话。
于是,陈婶儿笑着向杨瑾和鲁盼儿摆摆手,“知道你们忙着呢,梓恒还在家里,赶紧回吧。”然后又回头告诉万红英,“既然襄平高中抢着要杨老师和鲁老师,自然能帮他们办户口——不过,每家都有各自的日子,我们别多管别人,只自己好好过吧。”
鲁盼儿隐约听到陈婶儿的话,便向杨瑾轻声说:“老太太虽然不识字没文化,可比上了大学的万红英还懂道理呢。”
“正是,”杨瑾握着她的手,“不管怎么样,我们俩都好好过日子。”
秋收刚过,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露出黑黝黝的土地,山上的树叶由一味的绿色变成了深绿、棕黄、金红,色彩斑驳又自然和谐,自家红砖房墙头上的太阳花在秋后开得愈发鲜艳。
“what a beautiful view!”鲁盼儿随口用英语赞美。
杨瑾才要回答,就听身后喇叭声声,转头就见轿车驶了过来。眨眼间到了眼前,张县长下了车,激动地大声向他们喊道:“国家恢复高考了!年龄放宽,无论成分、婚否都可以报名!”
认识这么久,张县长一直是从容儒雅的,有多大的事脸色都不会变的,但今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当然,杨瑾和鲁盼儿也被猝不及防的消息惊呆了,“真的吗?”
“当然!你们都符合条件,都可以报名!”张县长走过来拍拍杨瑾的肩头,又看看鲁盼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一起考上大学!”
机会确实太难得了,甚至他们从来没有敢奢望,“我们一定能!”
“预计考试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时间很紧迫,你们要立即抓紧时间复习!”张县长又嘱咐道。
杨瑾和鲁盼儿郑重地点头,“是,我们从今天就开始复习!”
“为了迎接这次高考,县里有许多工作需要布置,我就回去了。”张县长说着重新坐上车走了。
看着汽车离开,鲁盼儿才想了起来,“居然忘记请师兄到家里坐坐。”
“师兄急着回去布置工作呢,他一向赞成依据知识选拔人才,听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也与我们一样兴奋,”杨瑾的语速比平时要快,他的确很兴奋,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再与大学无缘,没想到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握住鲁盼儿的手,“我们一起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