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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说有笑,一路往北,孔庙是佘庆丰的伤心地,估计不会再去,小四猜出两人的目的地,县文化馆。西城现在是上班时间,路上没人,谨慎起见,小四离得更远。没猜错,远远见两人的身影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龙城县文化馆是个复合的大型四合院式建筑,北侧的两层小白楼是县群众活动中心,前些天商会第一次集会就选在那里。西侧临河,楼体稍长,是县电影院。
剩下的南侧和东侧的两座连在一起的楼房,因为龙城人重视文化,运动结束之后,第一个修缮的就是这两座楼体,各家各户主动捐出逃过劫难的图书,又从别处搜罗了一批,县里还出钱又购置了新书,来充盈书架,第一时间开放了图书馆。这里是龙城所有爱读书的人平时最爱光顾的地方,绮芳就是这里的常客之一。
龙城人爱书,图书馆管理严格,不办借书证,进出都得实名登记,小四父母当初起名随意,双胞胎大的叫刘大池,小的叫刘小池,小四提笔在登记薄上快速签下刘小池三个字。金哥说了,真真假假才是最好的伪装。
图书馆因为是两栋楼连在一起,其中一栋楼的水平比另一栋高了一米半,两层楼有高差,在里面行走感觉像在走迷宫一样。除了阅览室邻窗光亮些,藏书室的书架全都快有上百年历史,用珍贵的防腐木铁杉打造,在岁月的包浆下,闪着乌黑的光泽,要是没有书架顶的一盏小灯照明,藏书室就像鬼洞一样。
小四装作找书,将几个阅览室和藏书室都转遍,也没发现佘庆丰和他小姨的身影。直到上了半层台阶,去到另一栋楼,发现二楼有个会议室,从门上的窗户望进去,里面有十几个人都在低头伏案,佘庆丰两人也在里面。
想办法打听了一下,原来县志前些年被毁掉,县里最近在重修县志,找放假在家的大学生帮忙校验。
小四在无人的楼梯上上下下大半天,过了十一点半,才见佘庆丰从校验室出来,跟他小姨道别,直接顺着北面的路回了家,下午也没再出来。
回去向金镰侃汇报:“我打听了,佘庆丰他们只需要校验半天,估计会连续工作一个星期。我还跟不跟?”
小金凝眉不语,上次放过佘庆丰本就是打着拿他当鱼饵的主意,学校那次是他们疏忽,现在既然人在龙城,天时地利,除了他自己的家,既然外出哪怕他看起来在做很平常的事情,对这条潜龙最好也别掉以轻心,对小四道:“你再把刘顺也带上,小心些,别让人发现。”
在一旁洗菜的绮芳听到了小金的话,也点头赞成,“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早上起床开始,两只眼同时跳,迷信说,左跳财,右跳灾,左右眼都跳,这是又有财又有灾?绮芳心里不得劲,对佘庆丰的动向就格外敏感。
跳了两天都不停,绮芳在两只眼睛上贴了小纸屑,试图压一压,小金偷笑了一早晨,等小四一走,实在忍不住,嘲笑道:“你洗脸都洗不干净,洗菜能洗干净吗?”
嘴太欠,被甩了一身水,立即遁到他的酒曲架子后,只露出脑袋,抗议:“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暴力,我错了,就不应该让你揍佘庆丰,揍人这由头不能开,你奶奶是母大虫,你就是母小虫。”
绮芳把手里的菜重又投进水盆里,嘴上一点不吃亏,“说我脏,也不看看你那头发,又是麦皮,又是米糠,我给你浇点水,你好在上面孵小鸟。”
头可断,血可流,形象不能垮,小金赶紧呼呼呼甩头,把自己甩晕菜,扶着脑袋不平道:“我把我手里的酒曲都给你当生日礼物,不再做点,怎么酿酒?”
看他那委屈样,绮芳怎么也说不出不稀罕来。你能跟甩头甩得跟哈士奇一样的傻瓜一般见识吗?
不能。
县志编辑委员会的这帮老家伙志向远大,要把龙城县志搞成宏观巨制。如今只完成了人物篇。佘庆丰连续工作了六天,还剩一天时间手上的稿子就看完了,这种能给自己带来好名声的工作,他倒是完成得认真。
今天稿子里的一个人物描写有些矛盾,需要把参考古籍找出来,再核对一遍,他不想下午顶着大太阳再跑一趟,索性中午拖点时间弄完。
来校验的人完成今天工作,都回家了,看书和借书也都回去吃饭了,两栋楼静悄悄,古籍藏书室更是黑咕隆咚一个人都没有,佘庆丰把那本特别厚的古籍从架子上抽出来,空下来的缝隙对面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吓得他惊呼一声,手中的书也掉在地上,皱眉责问,“你干嘛?”
对面的人立即将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小点声。这人看起来三十上下,带着宽边的玳瑁眼镜,人很谨慎,又挨个架子走了一遍,没发现人,接着走回藏书室的门口,想到锁门太刻意,就将门虚掩了。
这才放心拉着佘庆丰走到角落,两人都没注意,在他们往角落走的时候,有人打开虚掩的门,灵活钻了进来。
佘庆丰被这人一系列动作弄得迷惑不解,他对这人有些印象,是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图书馆重新开放后就在这里工作。龙城人,姓什么忘了。
那人站定之后,立即小声道明缘由,“你不用多想,我找你有事,这里平时人最少,谈话最隐蔽。孔庙的事,这段时间城里的风言风语我听说了,我知道你在找《酒经》。剩下那部分在我手上,想要拿回去,只要完成我的要求,《酒经》就是你的。”